何初三作了个“请”的手势,带着他向吉普车后面走去。两名保镖要跟上前,何初三脚步略停。“老掌柜”看了他一眼,示意那两人在原地等待。何初三微笑着继续引路,“多谢您信任。”
“你不敢害我。你要给我看的东西,最好值得我大老远来一趟。”
“一定值得。”何初三打开了吉普车的后备厢盖,拿起角落里的一支手电筒,照亮了后备厢内部。
宽大的后备厢内铺了厚厚一层防水的帆布,四角被四块大石所压。帆布正中静静躺着一只大麻袋,手电筒的照射下,麻袋上满是乌黑的血迹,即使是在暴雨狂风之中,血腥味依旧扑鼻而来。
“这是谁?”
何初三解开了麻袋的扎口,露出一颗黑发湿乱、满脸是血迹与水迹的头颅,嘴被布团塞着,双目紧闭。“老掌柜”皱眉审视着那张年轻而苍白的面孔,“我没见过这个人。”
何初三摘下手套,从麻袋脚边的一个公文包里取出一张证件卡与一张照片,递给了“老掌柜”。证件上写着“廉政公署”“陆光明”等字样。而照片是一张翻拍的老照片,里面站着三个男人。
证件与照片在“老掌柜”手中被风刮得哗哗作响,但他还是看清了上面的面容。“这一位您认识吧?”何初三指了指当中的谢英杰。“老掌柜”眼色一沉,但没有答话。
“麻袋里这个小子名叫陆光明,是廉记的调查主任。他的父亲名叫陆勇,是名警察,二十年前死于一起银行劫案,当时他父亲的搭档,就是照片上这位。两周前,乔爷举行的慈善酒会上,他化装潜入与我攀谈,想从我口中套料,却被我识破他不是嘉宾,当众赶了出去。之后我觉得他身份可疑,就暗中查了查他,没想到被我查出这个大秘密。”
“老掌柜”将证件与照片都塞入了衣服内袋中。“知道这件事的,除了他还有谁?”
“应该没有了。这些资料是我在他家的密柜中找到的,既然还藏着,说明并没有呈交给上级。”
“他死了吗?还能问话吗?”“老掌柜”看着陆光明苍白的脸,注意到他血染的胸口依旧有微弱的起伏。
“抱歉,今天抓他时抵抗太大,被我开了一枪。您要是晚来半小时,也许就死透了。”何初三拉上公文包的拉链,将它整个递给了“老掌柜”。“不过我想这就是他知道的全部,有劳您呈给‘那位’。”
“老掌柜”接过了公文包,却仍是狐疑,“你来见我之前就知道这些,却没有告诉乔爷?”
“是,我瞒着乔爷调查了他。但碍于之前乔爷的监视,直到今天才找到机会对他本人下手。这么天大的秘密,我想‘那位’不想让乔爷知道吧?”
“老掌柜”沉默一会儿,“你做得很好。不过这个人你要怎么处理?”
何初三微微一笑,“放心,跟我做的账一样,不会留下任何痕迹。”他将手中的伞递给了“老掌柜”,“劳驾,请往后面让一步。”
他将手电筒架在一旁,重新戴上皮手套,掀开帆布一角,在底部一阵摸索。“老掌柜”一手持伞一手拎公文包,站在几步外狐疑地看着他,突然见他拿出了一把手枪,眨眼间合弹上膛!
雨伞与公文包“啪嗒”坠地!“老掌柜”赶紧将手探向腰间的枪,但已猝不及防!天空一道闪电惊心刺目!他听见暴雨中震耳的枪声,“砰!!”
“轰隆——!”山崩地裂般的雷鸣声随即而至。雨水如冰雹般重重砸落在头顶,“老掌柜”惊出了一背冷汗,眼见着开完枪的何初三转过身来,向他露出了又一个微笑。那笑容半面被手电光芒所照,半面隐于黑暗中,恍惚间如神鬼合一,似幻似邪。
何初三身旁的麻袋上破开了一个大口,鲜血汩汩地流淌在底下的帆布上。陆光明苍白的脸低垂在血泊中,再无声息。
“以防万一嘛,”何初三对他笑道,“让您误会了。”一边笑一边向后又连开了两枪。
“砰!砰!”
陆光明的尸体被子弹两度冲击,接连两次撞到了车厢壁上,发出诡异的闷响。更多的鲜血从麻袋破口处渗了出来。何初三将枪别在腰后,搬起帆布四角的石头塞入了麻袋中,随即将麻袋重新扎起,再用帆布厚厚地裹了起来,用一条铁链牢牢扎死。
暴雨很快淋湿了他的全身,他肩背与手臂结实的肌理线条在衣料下一览无遗。他将帆布袋拖下了车厢,袋子在泥水中拖行,发出“吱——吱——”的怪异声响。他在“老掌柜”身边停下脚步,弯腰捡起了那支雨伞,塞回“老掌柜”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