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没有表情,但又像在诡异地笑。
他开始徒手在这对白沙上面堆砌出一个游乐场。
这是一双神赐的手,他赋予死物生命,他随心所欲地创造他想要的一切。他想手底下的泥人活,他们便蹦蹦跳跳。他想游乐场繁花似锦,这里的欢声笑语便从来没有停过。
悄然盛开在长岛郊外的大型游乐场,他来得如此莫名其妙,就像是上帝从另一个地方搬到这里来的一般。
他撑着头细细看热闹的游乐场。他能感觉到那些人的快乐,可是没有人会试图来拯救寂寞的他。他永远只能被排斥在欢乐之外,生活在这个监牢里,徒有一双堪比神的手。他无聊了,他恼了,游乐场再也没有存在的价值了。他抓起一把沙子重重洒在那堆建筑上,游乐场便如蒙天灾。
他是个别扭的孩子,扭曲着,欣赏着毁灭的快感。
他满足地站起身,重新捡回他的拐杖。在走出房间是,一股强有力的冷风刮过来。他的背影在风中显得那么萧索而空荡。他倔强地挺直了腰背。镜头沿着他的脖子一路滑下腰腹和腿部,就像情人的抚摸。
“啪啪”几朵从他帽子上吹落的花朵摔打在镜头上,从剩余的缝隙中,能看到他左半边脸斜斜侧过来,对着众人轻蔑地披靡众生地笑了。
弥乐紧张地喘着气,就算是画面上的是他自己,哦不就是因为那是他的片子,他尤为紧张。他忽然觉得自己似乎真的要在扮演疯子这条道路上一条道走到黑了。而现在他也确实如同镜头里的那个自己,他的脑子一会儿黑一会儿白。这份“毒药”已经快要伤害到他的脑神经了。他看着最后画面上自己的那个微笑,有种那其实是在嘲笑自己的错觉。
他注意到前面的人们在歪头靠近细声讨论着什么,只可惜他什么都听不到。
他只觉得有几朵花在狂风的作用下直接拍打在他的神经中枢里,痛楚因为介质的作用开始一阵一阵次序传递。这一次的疼痛比任何一次都要严重。他按住太阳穴仰起头小心翼翼地呼吸。
“弥乐先生,沙利叶医生希望您立刻到巴士上接受他的治疗。他为没有及时诊断出您的疾病感到抱歉,所以急忙赶来帮助您。您看起来非常糟糕,我的先生。”有一个温柔的女声在他耳边细语。
弥乐头疼得有点无法思考,但是他听到了沙利叶医生的名字,这是城堡的家庭医生。
“可是……”
“我们已经事先通知过基努·柯契老师,他也认为您现在最应该听从医生的安排。”
“……好的,我明白了。”弥乐咽了下口水,他狠狠摇晃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随后便无力苦笑:“我想,我该麻烦你扶我一下。”
“乐意效劳。”那位女士欢快地笑了一下。
弥乐被扶着出了放映室,女士身上淡淡的香水味丝丝传来。他觉得舒适的同时又觉得困倦如海啸般袭来。他像个小破船,在狂风骤雨里挣扎着,然后忽的风平浪静。他困倦地颠簸在海水上,阳光很温暖,鼻间是沁人心脾的清香。他很累了,他需要休息。脑袋如此发出指令。他慢慢的,慢慢的便沉睡在那片安宁祥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