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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帝都人也是很八卦的。
反正,太子殿下关于对宋大人祥瑞的谕旨传回杭州,马维都在私下偷笑了好几回,见阮鸿飞拿着幅画儿爱不释手的样子,凑上去瞧一眼,直乐,“唉哟,这是谁家小胖子,你儿子啊?”
阮鸿飞的脸色……
试问:还有比这句话更诛心的么?
可见马维虽是个武人,却有着文官以言杀人不见血的本事。他这一句话就直接捅死了两个人,明湛最不喜欢人说他胖了;还有阮鸿飞阴郁的小眼神儿,蓝汪汪的绿幽幽的跟淬了毒的小刀子似的,嗖嗖的飞向马维,恨不能直接戳死他算了!马维直觉好像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吧?上,上次大概,嗯,二十几年前吧,他仿佛也是嘴上没把门儿得罪了阮鸿飞,后,后来怎么着了呢?马维想到那回的下场,不由吞了口口水。
“我很老吗?”
“不,不是那意思。”马维嗑巴一下,忙恭维道,“你瞧着比我小一辈儿呢,只是咱俩谁不知道谁呢?我看这画儿上的小胖子也就十三四岁的模样,才这么一问的?”
其实不怪马维直言直语,明湛这回送来是一张惟妙惟肖的写真,他穿着阮鸿飞给他做的银狐裘,带着银狐帽,耳朵上捂着耳扣像两只绒球儿,雪地里抱了一大捧梅花,笑的见牙不见脸,种种可爱就不必提了,阮鸿飞都恨不能明湛在跟前捏上两把。
可爱是真可爱,喜欢也是真喜欢,只是情人被说像自己儿子,阮鸿飞一颗老心瞬间就沧桑了。悲怆的收拾起明湛的肖像,一连三天不见踪影。
宋淮知道自己丢了大丑,心道,太子殿下的心思果然难测的很。风调雨顺的你还天天宣召钦天监,你图个啥哈,好不容易弄出一只祥瑞,又不对你的心。
看来,还是得拿出些真本事。
亲兵进来通传,“大人,宋老板求见。”
宋淮摆摆手,不耐烦,“本督哪里有空见他,叫他先回去。”
周之源笑劝,“既然他来了,大人见他一见又如何?眼下,正是要用他通传消息的时候呢。”
宋翔不过二十出头儿,个子不高,有着江南人的白皙与精明,见了宋淮先请安,口称,“叔父,侄儿给叔父请安了,愿叔父平安康泰。”其实他们就一个姓儿罢了,从八百年前论可能是一家。也不知宋翔怎样追溯到了后周时期,硬跟祖籍在安徽的宋大人闹了个远房叔侄的远亲。自此,就死皮赖脸的抱上了宋大人的大腿。
宋淮由浙闽巡抚升到浙闽总督,宋翔的铺子也由原来的一间不起眼的绸缎庄,扩大到了餐饮业、珠宝业、当铺业、运输业以及地产业,甚至宋翔连重工兵器锻造业都有所涉猎。
“叔,您交待的事,侄儿都安排好了。”宋翔低声道,“李方那头儿都应了,不过这批货叔你暂时抽调出来,没给他们。那起子小人说完事儿必须多给他们三成,不然就要真的上岸来了。”
宋淮笑得欣慰,“你看着应了他们吧,生意上的事儿你比我懂。唉,说起来,多亏有万贯哪,若没有你为叔叔我分忧,叔叔这日子真是要过不下去了。”宋翔字万贯,自此可以看出此人对于银钱的渴望。不过,宋淮就是喜欢他这一点,胆大,敢干。
宋翔忙道,“若无叔父当日救侄儿于水火,侄儿焉有今日。侄儿不会说那些花团锦簇的话,反正叔父您吩咐一声,天上地下、风里雨里、刀里火里,侄儿就是豁出命去也为叔父办妥了。没有叔父,就没有侄儿的今天。”这话说的有三分真,宋翔本家是杭州城有名的富户,他乃庶子出身,老爹过世后,嫡母一间半倒闭的杂货铺子打发了他。不想这小子极会经营,过了三五年,杂货铺成了绸缎庄,后来抱住了总督的大腿,一跃为杭城首富。之前瞧不起他的那些族人恨不能转过头来叫他爷爷。
“还有一事。”宋翔低语道,“侄儿收买了李方手下一个小子,他传出消息说,陈家也派了人过去,具体谈什么他不知道。李方与那人说话时屋里一个人都没留,不过陈家人出来时满面笑意。他们这些小子都得了赏。叔父,陈家人可是抱那位大腿的,叔父不可不防哪。”
这个消息太重要了,宋淮猛的站起,上前握住宋翔的肩,看向宋翔的目光比看自己儿子还多了三分喜爱,感触道,“我若是有你这么个儿子,还愁什么呢。”
宋翔同样感动莫名,一脸孺慕,“叔父在万贯的心里与父亲是一样的,若不是怕给叔父惹麻烦,侄儿早改了口。”
周之源默默的盯着地上的方砖,一方面为生活所折腰,另一方面,真的好想出去吐一吐啊。
宋翔告辞时,宋淮特意让人装了一篮子帝都赏赐下来的贡桔,后对周之源感叹道,“他这个年纪,有这份本事胆量,也难得了。”无奈道,“也不知那个孽障明年的春闱能不能得中?”
宋淮大人年轻时念书何等灵光,二十出头儿就中了进士,轮到儿子这里却不知道随了谁的笨脑壳,秀才举人都是宋大人私下活动出来的,十五岁就到国子监念书,一念念了快十五年,还停留在举人的阶段。
虎父犬子,人生大憾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