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大房究竟有多少财产,“赵有姝”的记忆里竟然毫无所知。也对,管理中馈一般是当家主母的责任,儿子只需读好书就成,待他长大成婚,还有媳妇来管,完全没必要知道。是故,现在赵有才让有姝拿走家产,他一时间也没个头绪。
“堂兄怎会忽然想要归还家产?你和二叔可没这个善心。”他试探道。
“让你拿走就拿走,废话那么多作甚。爹,把银子拿出来。”赵有才额冒青筋地趴在桌上,仿佛肩头压了几座大山,眼看着就要垮掉了。
他绝不会告诉堂弟,在对方归京前半月,他们一家三口同时做了个梦,梦中被抓到阎罗殿受审,罪名是强占族亲财产。阎罗王给他们戴上枷锁和镣铐后便把他们放回来,勒令他们立刻归还家产,并得到原主的和解书,否则枷锁与镣铐会越来越沉重,直至把他们活活压死。
起初他们还不太相信,哪料随着时间推移,肩头和四肢仿佛灌了铅,稍微动弹一下就疼得钻心。其中又以赵有才最为严重,莫说正常的行走,竟连躺在床上也成了一种折磨,肩头的重量几乎快把他的脊梁骨压断了。
昨天晚上,又有鬼差前来催促,说是原主明天正午便到,让他们赶紧把家产还了,然后把对方写下的和解书烧掉,方能去除肩膀和四肢的刑具。这回他们不得不信,天还未亮就跑到城门口去守,远远见着有姝,立刻跑去相认。
有姝见二房一家态度恶劣,显然并不是真心悔过,眉头不禁蹙了蹙。他虽然性格温和很多,却也并非以德报怨的圣母,想用几两银子就把他打发掉,哪儿那么容易。反正刑具不是戴在自己身上,完全不用着急。
二老爷得了儿子指示,立刻从袖袋里掏出五十张银票,艰难地推过去,“侄儿,这是你的家产,快好生收着。”
“是啊,你也别嫌少。当初咱们过来的时候,你爹娘不善经营,家里的田地、铺面,卖的卖,亏的亏,欠了一屁股债,还是咱们帮你给还上了,要不你哪能安安生生地待在乡下读书,还十八岁就中了状元。”说到最后一句,二婶的语气酸溜溜的,可见“赵有姝”凭自己的本事当了官,一直是她心里的一根刺。
有姝敛眉,不置一词。这家人真够无耻,分明占尽了便宜,反过来还说自己欠了他们。五千两,合着把自己当成叫花子打发?
他略略翻查记忆,说道,“二叔、二婶,你们别以为我年纪小就好糊弄。当初我爹娘死的时候,你们搬进来说要照顾我。我虽然不知道大房有多少家底儿,却知道当年你们带来多少东西,不过几箱衣服,几贯铜钱罢了,连雇马车和挑夫的工钱,还是我的管家帮你们付的。没有我的家产,你们吃的什么山珍海味,住的什么雕梁画栋,穿的什么绫罗绸缎,当的什么朝廷命官?究竟是你们欠了我的,还是我欠了你们的,阎罗王那里自有分晓。这事,咱们还是等到死的那天再论个分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