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家祖上曾出过一位外交部长,据说严宇同那位长辈模样相似,都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斯文模样,瞧着脾气挺好,但是手腕儿却不见得同他表现出的那样温和。遇到原则性的问题,那当真是寸土必争,毫不留情。而且严家还有一手绝活儿,喝多少白酒都跟喝水一样,除了脸色微红没有半分影响。当年严家那位外交部长人送外号“八斤不醉”,同苏联谈判军购的时候,硬是一个人放挺了七个金毛大汉,第二天苏联人的气势都弱了几分,据说节省了小九位数的军费。
蒋东升对这事儿摸不清底细,但是就他们几个兄弟私底下喝酒胡闹,最后善后的都是严宇,他还从真没瞧见过严公子喝醉了是个什么模样。
霍明跟顾辛都是读的京师大学,霍明分数高,上京城顶尖的学府自然没问题,顾辛分数勉强压线,最后给调剂了专业才进去的。顾辛叹了口气,道:“听说理工院那边僧多粥少,想瞧见个女同学都难,我这回算是进了和尚庙了。哪儿有霍少好,文学院那大把的鲜花瞧着也赏心悦目啊……”
霍明眼睛略微眯起来一点,忽然想起了点什么,“对了,夏阳呢?”
蒋东升道:“他出去画写生了,这几天武湖那边的荷花开的不错,他每天都出去画一会儿。”
霍明哦了一声,交叠在一起的手指微微动了下,感慨道:“这平时还没感觉出来,现在旁边少了个人还真有点不适应啊。”
蒋东升半依在椅子上,拿眼睛微微瞟了他一眼,道:“他可不是站在旁边专门伺候你的。”
霍明眼睛笑弯了,看着蒋东升道:“我知道,夏阳伺候你一个就够了。我就是好奇,这大热天的,你怎么舍得让他出去啊?”
蒋东升眉头微微皱了下又松开,显然也是不甘愿的,他拦了,没拦住。夏阳要出去画写生、还要陪曾老一起去文物局,比他这个在家里等军校通知书的人还要忙碌,他能做的也就是在后边井里泡上几个西瓜,镇凉了等他们爷俩回来吃一块解解渴。
霍明瞧着蒋东升那副神游天外的样子就知道他又想夏阳去了,要是不熟悉的人压根就看不出来,蒋老二这翘着腿歪坐在太师椅上的模样跟平时没什么区别,依旧是不正经的很。
顾辛他们几个没有霍明同蒋东升这样好的交情,显然没瞧出来蒋东升已经开小差去了。甘越和严宇在一边聊着朱家的事儿,互相交换有用的信息,顾辛还在那嘀嘀咕咕的说自己的专业,一声接一声的叹气。
霍明懒懒道:“顾辛你闭嘴,自己读书不用功,怪的了谁?知足吧,要不是最后找人给你辅导,你这会儿还在想法子弄名额呢!”他玩腻了手里的打火机,啪的一声丢在桌上,引得其他几个人都停下讲话瞧过来。
顾辛眼珠子转了下,笑道:“对对对,霍少,是我错了!你别气啊,我不唠叨了。”
蒋东升也抬眼看了霍明,他比谁都清楚,霍明这是冲他来的。
霍明也坐不下去了,他跟蒋东升这么多年的兄弟,现在装成没事儿人一样他办不到。霍少站起来皱着眉头道:“东子你给我出来,今天必须把话说清楚。”
蒋东升站起来,拢了拢领口,一双眼睛也是黑沉沉的发着暗光,“好,我也这么想的。”
屋里几个人留在那面面相觑,坐在那半天没敢说话。
甘越摸了摸后脑勺,疑惑道:“刚才还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顾辛磕磕巴巴道:“不,不会是我刚才说的太多了,才引起这样的事儿吧?霍少去年的时候手腕就被东哥给弄折了,缠着绷带去上课的,今年不会一开学又骨折吧……”
“应该不是你的事。”严宇扶了下鼻梁上的眼镜,略微想了下,还是捉摸不透个中原因。他记得去年的时候是因为篮球赛俩人撞上了,霍少才负伤。蒋东升一贯莽撞,硬碰之下差点被罚出场,但是这样的粗暴篮球愣是带动了那一个团队的士气,最后一个三分球是蒋东升从霍少手里抢了过来,从谁也没想到的远角度直接投篮,命中。
蒋东升个子高,弹跳力强,大家一贯以为他擅长的是野蛮冲撞和抢篮板。但是谁也没有料到,最后竟然用了一个霍少最擅长的三分投篮扳平了分数。
严宇自己当时也参加了那次篮球赛,他们分工得当,步骤周密,要想赢了那支松散的队伍简直轻而易举。但是他们一切的顺利配合都被突然间冒出的蒋东升和他的野蛮打法击垮了。这个人气焰嚣张,手段粗暴的让人忍不住皱眉头,但是他能凭借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带动一整个队伍——之所以嚣张,也是要靠本钱的,
霍明和蒋东升很快就返回这个小会议室来了,霍少一脸的不快,皱着的眉头比刚才还要深一些,简直都不加掩饰了。蒋东升倒是心里放开了许多的模样,还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啊,以后我不在的时候,你帮我多照应一点。”
霍明甩开他凑过来的那只手,“滚,谁他妈答应帮你看孩子了啊?!”
蒋东升刚才得了霍明一份许诺,算是占了便宜,这会儿对好友这般态度一点都不在意,自顾自的勾着他脖子带去了屋里,又是一副哥俩好的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