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景宇的冷淡依旧是牢不可破的屏障,他甚至已经不去为她的眼泪动摇了。
“韩景宇!你姓韩,你姓韩,我养了你这么多年……你,你要走?”韩母早就把自己所有的过错都忘记了,她从来没有爱过韩景宇,到现在也没有,她的爱给了她死去的丈夫,死去的儿子,苟延残喘活着的自己,却独独没有韩景宇,“你不许走!”
贺青辰和邹云开两个都看不下去了,这样死皮赖脸的女人他们是第一次见,更何况,这个女人身上,真的是看不出一丁点属于母亲的特征。
贺青辰将韩母的手拽开,他一句话都不想跟这个女人说。
没想到韩母一下子伸出手来将他的胳膊剜伤,叫他想也不想的就一脚踹了上去。
贺青辰就是一个人渣,他从来没有不打妇孺老幼的禁忌,他只觉得这个女人过分的很,他脑子里还没想好什么决策,脚已经踹了过去。
韩母一下子撞到了桌子,刚才韩景宇吃饭的碗筷全部因为她的动作乒乒乓乓的碎了一地。她也顺势坐到了地上。
韩母看到韩景宇转过头来,又拿出了撒泼的本事,“韩景宇!你这个没良心的白眼狼,我养你到这么大,你……你……”
韩景宇仿佛没听到她的叫骂,走过去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韩母趁机抓住了韩景宇的手,力气大的指甲都剜进了韩景宇的手背里,“别走啊,景宇——妈求你了,不要走!”
真真是一点形象都没有了!从前所谓的拘谨,所谓的羞涩,全部都被生活所打垮。她需要韩景宇给她的钱!韩景宇给她的,不够,一点都不够。
韩景宇不说话,她方才的服软又一下子消失了,仿佛她才是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我叫你不许走!我养了你这么多年,你怎么能就这么走了!”说罢她忿忿的一巴掌就甩在了韩景宇的脸上。
韩景宇脸上挨了那一下,嘴角都出了血。女人一巴掌打过去,自己先懵了。
邹云开跟贺青辰两个也懵了。
“你还记得我十四岁的时候,爸爸刚死的那一年,你说我什么吗?”韩景宇挨了那一巴掌,脸都被韩母的指甲剜出了三道血痕来,但他的神色却还是冷淡的,一下子叫韩母的脸色僵硬起来。
韩母有些尴尬的模样。
韩景宇将她扶起来放到椅子上,甚至还蹲下身来将韩母裤子上的灰拍了拍。
韩母的脸色更古怪了一些,邹云开和贺青辰两个看着这对母子怪异到极点的对峙。
“你说,你这个怪物,我就知道把你捡回来会害人。”韩景宇这才站了起来,他没有一丝痛苦的模样,事实上他在十四岁以后,每天每天的为这件事夜不能寐,他一闭上眼,就是弟弟在水库里泡的发白的身体,然后他拼命的思考,我是不是真的不该活着。他已经痛苦了这么久了,现在再说出来,心脏里又汩汩的流出粘稠的血来。
韩母是好像真的记不清了,事实上她说过太多这样的话,多到她自己都记不清。她就这么仰着头看着韩景宇。
“然后你和爸爸开车把我丢到山里去了,那一天晚上,你跟爸爸说,反正我是捡来的,没有入户籍,就算死在外面,也没有事。”韩景宇木然的笑了笑,“快要死的时候,我想,妈妈说我不是亲生的,肯定是气话,弟弟死了,所以我要好好的活着,如果,如果你们还有一丝在意我的话,就可以不用为我死了之后而后悔伤心——所以我回来了。”
韩母不知道韩景宇为什么会提到当年那件事,她是恨韩景宇,因为她觉得,她的丈夫和儿子都是因为韩景宇而死,所以她才那么恨他!但是她又怕他……
“你跟爸爸一起开车回去,发生了追尾事故,就在山里,没有监控器,肇事者跑了,妈,是我把你从车里搬了出来。”韩景宇眼里的黑,深不见底,你根本看不出他此刻心里的所想,“爸已经死了,是我,把你从车里搬出来之后,送去的医院。”
韩母的嘴唇在发抖,韩景宇说的是实话。
“你醒来之后,说是我害死了爸爸。就像现在一样,狠狠的给了我一巴掌。”韩景宇嘴唇弯了弯,他笑起来的时候总是怪异的要命,“那个时候,你们是要抛弃我——”
韩母看着这个模样的韩景宇,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爸爸和弟弟死了之后,妈妈就到处跟别人说,我是个怪物,我把弟弟推进了水库,你和爸爸开车带我去玩,是我任性才撞了车,害死了爸爸。所以我没有朋友,从小都没有朋友。”仿佛提及的只是别人的悲惨故事,讲述的人只是微微的有些难过。
“爸爸和弟弟死了,你没有工作,我跑出去偷东西,被人抓住了跪在人家门前,我也不敢说我的家在哪儿,我的妈妈叫什么,因为我怕你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