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铮压不住心底的郁愤,“为什么?我自问,把他带回来后,所有事一直处理得很周全,他分明妨碍不了什么。”
老管家替赵老答话,“老先生不放心,你太看重那孩子,还有要让他名正言顺的心,你现在能管住自己,可是以后呢?万一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老先生不能冒险相信你会一直周全,赵家不能栽在这件事上。”
一室沉默。
片刻,行将就木的老人终于能发出声音,浑浊的双眼死死盯住聂铮,“我……不放心,你忍一忍,几年……几年过去,交给……祁峰……你就自由,就这几年,别让那孩子……跟着你……。”
聂铮几乎找不回理智,冷冷道:“您不怕我干脆豁出去,什么都舍掉,把属于祁峰的东西据为己有?”
赵老嘴角抽搐,“那……就最好……赵家担着太多人……你担过去……最好……”
老人眼角有浊泪滑落,似是祈求似是不舍,“……聂铮啊……外公……要走了。”
人都是赤条条来、赤条条去,赵老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对聂铮铁腕,甚至不是为他自己。
这一晚,童延也没睡好。
醒来时天还是蒙蒙亮,情理当中,他身边的床褥空荡荡的,聂铮一夜未归。
他匆匆洗漱,下楼,拉着卢伯问:“那边有消息吗?”
卢伯摇头,非常平静,“没有,你别担心,该做什么做什么,早餐,你想吃什么主食?”
赵老不好了,聂铮那边场面多混乱,童延大致也能想到,因此,他没敢给聂铮打电话,这种时候,他但求不添乱。
不管外边是什么样,这所房子里的一切都有条不紊,童延没什么胃口,想了下,“咖喱牛肉面吧。”他不喜欢咖喱的味道,但岛上三位厨娘之一,做这个挺拿手。来的那天,他被聂铮哄着尝过一次,当时觉得不怎么样,现在居然有点想吃。
这房子里的日常岂止维持得有条不紊,吃过饭,童延从客厅往外看,几位安保大哥已经屋内屋外地活动开,他远远听见对讲机的电流声,那种风声鹤唳的感觉又回来了。
不对,要波澜不惊,要安之若素,消息都没传回来呐,他心里毛躁个什么,童延看了几眼就去了书房。
书房外的小露台,矮桌上摆着聂铮给他重新勾的一副白描花卉,童延坐了一会儿,心始终静不下来。大雨将至,空气沉闷地让人透不过气,他干脆起身,把所有窗都推开。
屋侧茂密的灌木从,那枝叶间有成群的小虫肆意飞舞,童延瞧着,心里更加烦躁。他回到桌前坐下,提笔蘸水,润了一抹朱砂,笔锋落在纸上,没染多大一块,电话响了,他接起来,是郑昭华。
童延跟郑昭华说了几句话,突然,颈侧皮肤像被什么叮了下似的,很轻,细细的痒。童延抬手一拍,又挠了几下,问郑昭华:“你清早打电话,就是为了问我睡得好不好?”
这一通电话挂断,听见外边似乎有人说话,童延急忙起身穿鞋,出屋。果然,聂铮回来了。
聂铮神色相当疲惫,目光中犀利的锋芒几乎敛不住。身后跟着的一位安保正在跟他交待什么,但他像是完全没心情听似的,脚步不停地朝着童延来,拧眉对那人说:“知道,等会儿再说。”
准确说,聂铮像是不想跟其他任何人说话,到童延跟前,也只吐出两个字,“回房。”
童延当然没异议,乖乖跟着男人上楼,回了房间。
门一关上,他立刻问:“赵老情况怎么样?”
聂铮简单回答,“四十分钟前落的气,我回来换身衣服。”抬手,掌住了童延双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