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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4 / 5)

“她总算走完了她这痛苦的一生,对她来说,死亡是个喜剧而不是悲剧,自从父亲犯案入狱,她就没有笑过,现在,她总算解脱了。”她抬眼看她。“我哥哥要我来找你,他说,他在梧桐树下面等你!”

她的心脏不规则地乱跳起来。

“我不去。”她咬牙说,“请转告他我不去!”

“他说,如果你不去,他就找上门来了。不管会不会再和桑家兄弟打架,也不管会不会拆穿你的底牌。你知道,他是说得到做得到的!”

这简直是威胁,但,她了解万皓然,如果他这样说了,他真会做到。

于是,她去了梧桐树下。

这是从小屋前吵架分手后,一个月以来,他们第一次再见面。他坐在梧桐树下的横木上面,正在弹着吉他,弹着一支她从没听过的、陌生的曲子。调子很缓慢,很哀怨,很凄凉。他缓缓地弹着,对于她的走近,似乎根本没有注意。短短一个月,他唇边多了两条深深的刻痕,他瘦削而憔悴,浓黑的头发杂乱地竖着。他仍然是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仍然傲慢而目中无人。她站着,等待着他把一曲弹完,终于,他弹完了,抬起头来。他问:

“知道这支曲子吗?听过吗?”

“不,没听过。”

“这就是《梦的衣裳》!”他说,“我并不喜欢这些做梦呀,衣裳呀的歌词,太女性化了,但是,我承认它很美。尤其最后两句:请你请你请你——把这件衣裳好好珍藏!”

“我想,你是无梦也无情的!”她说,冷冷地看着他,想着那个被驱逐的下雨天。“你也不会去珍藏一件梦的衣裳!”

“当你连梦都没有的时候,你就什么都没有了。”他说,眼光定定地停在她脸上。“我想,我应该学着去寻梦,去追求一些东西!也珍藏一些东西!”他把双手伸给她,命令地说,“过来!不必把我看成魔鬼,我不会吃掉你!”

她倒退了一步,她不想再被他捉住。

“我听说了你母亲的事,”她说,“我很遗憾。”

他跳起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把她拉到自己的面前,动作突兀而野蛮。她吓了好大一跳,但,她已被他牢牢地握住了。

“我不想谈我母亲!”他粗鲁而喑哑地说。

“那么,就不要谈吧!”她说,突然体会到他那冷漠的外表下,藏着多么深切的悲哀。

“我曾经想让她过几天好日子,”他自己谈了起来,“曾经想闯一番事业,打一个天下送给她,曾经希望有一天,人人都会尊敬地对她脱帽鞠躬,喊一声:万老太太,您好!可是,她——没有等我。”他的头垂着,眼睛注视着她的手。“所以,你瞧,”他低哑地说,“我并不是没有梦,我也有。只因为那个梦太遥远,我就必须用粗鲁野蛮和放浪形骸来伪装自己。”

她不说话,她不敢也不能说话,她发现他第一次这样坦率地剖白自己。这使她感动,使她充满了怜恤与同情。下雨天的争执已经很遥远了,遥远得像几百年前的事了,她几乎不复记忆了。她举起手来,轻轻地抚摸他的头发,就像奶奶常常抚摸自己的头发一样。

“我听说你病了一场,”他继续说,仍然没有抬头看她,“我想,我要负一些责任。我曾经坐在这儿连夜弹琴给你听,我不知道你听见没有?这两天,我天天在这儿弹,只希望能让你见我一面。你不来,那么,你是不愿意见我了?我本可以直接闯到桑家去,但,我不想惊吓奶奶……那是个几乎和我母亲一样伟大的女人。所以,我就让洁然去了。我在走以前必须见你一面,雅晴。”

“在走以前?”她一惊,在他身边坐了下去,她伸手扶着他的肩膀,让他面对自己。“你要走到什么地方去?”她问,寻找着他的眼光。

“去追求我的前途,”他迎视着她的眼光。清晰地说,“我不想再做个飘荡的游魂。这些年来,从没有人用这种棒子来敲醒我,除了你,雅晴。”

“你预备怎么开始?”

“首先离开那个木屋区,然后我要去唱歌,我从不认为歌唱是个男人的职业,尤其像我这种男人!所以,那是个过渡时期,我要好好地、认真地唱一段时间。你信吗?如果我认真而努力,我会成为一颗‘巨星’!”

“我相信。”她诚挚地说。

“等我赚到一些钱,我要去办个牧场,或是农场。今天,我在报上看到任显群办农场的经过,我很感动,不论他做错过些什么,他从一个显赫的大官变成个开垦的农夫,这需要毅力和勇气,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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