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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玖】(2 / 2)

“如果老佛爷不肯善罢甘休呢?”

“追捕我们的人,应该是尔康吧!”箫剑有恃无恐地说。晴儿思索着,点点头。

“万一不是尔康,是别人,也没关系。我们已经跑了一夜,离开追兵有段距离了!他们要追,也不是那么容易。何况这四通八达的道路,他们没有方向,很难追捕。”

晴儿凝视箫剑,跟着他跑了一夜,还不知道目的地在哪儿?

“我们是往西南跑,是不是?我们要去大理,是不是?”

“应该是!”箫剑从容地说,“你会这么想,那个乾隆皇帝也会这么想,所以,所有的追兵都会往西南追。我们最不能去的方向,就是西南。北边是我们来的路,也是北京的方向,我们也不能去!东边是海,我们总不能跑到海里去。所以,我们唯一的一条路,就是往西走!”

晴儿佩服地看他:“你都计划过了。往西边走,预备走到哪儿去呢?”

箫剑摇摇头:“我们不去西边,我们往南走。”

“你不是说,我们不能往南走吗?”晴儿惊奇着。

“刚刚我的分析,乾隆大概也会这样分析,万一他的分析跟我一样,一定把追捕的行动,主力放在西边,所以,我们不能去西边。我们就往南走!最危险的地方,说不定是最安全的地方,往南走一段,再转往西南。这样绕路也不多,我们只好冒险一试!何况,这条路上,我到处有朋友。”

晴儿不说话了,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他被她看得不自然起来,摸摸自己的脸。

“干什么?我脸上脏了吗?”

“不是。我只是要看看,这个我托付终身的人,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看清楚了吗?是怎样一个人?”

“是智勇双全,允文允武的!”她惊叹地说,眼神里闪着崇拜的光芒,立刻,崇拜被惶恐取代了,“箫剑,你不会后悔吧?带着我,你会多了一个大累赘!”

箫剑深情地凝视着她,伸手握住了她的手,看进她眼睛深处去,用最真挚的语气,几乎是感恩地说:“我一生都在流浪,从离开义父开始,就忙着两件事,一件是寻找,一件是逃亡。为了找小燕子,忙了好多年,找到了,就带着她逃亡。然后,我又找到了你!第一次体会有累赘的滋味,这才知道,累赘也是一种甜蜜,我真高兴,有了你这份累赘!接下来,就该带你逃亡了!这是我的命。”他搂住她,抚摸她的头发,“你看起来很累的样子,躺下来,睡一会儿,顶多一个时辰,我们就要继续赶路!”

晴儿感动地看着他。

“我可以坚持,我们还是早些上路比较好。”

“就算你可以坚持,马儿也不能坚持。何况,你已经坚持不住了,躺下来!相信我,目前一点危险都没有。”

晴儿实在坚持不住了,就躺了下来,箫剑拿包袱垫着她的头,拿衣服盖住她,静静地坐在她身边,守护着她。晴儿安静了片刻,忽然想起什么,又坐起身子,担心地看他,着急地说:“那个知画,有点深不可测。想不通她为什么要离开父母进宫去,说不定她真的喜欢了五阿哥,就像我不由自主喜欢了你一样。那么,小燕子不是危机重重吗?”

箫剑的眼神一暗,是啊,小燕子危机重重,自己却跑了!顾此失彼,以后,无法再照顾小燕子了。他叹了口气,把她的身子拉下去。

“现在什么都别想,先睡一下吧!”

晴儿依偎着他躺下,被他那只大手握着,好像被“幸福”“安全”“命运”握着,握得那么牢,她还有什么顾虑呢?她不再胡思乱想,顺从地闭上了眼睛。

箫剑凝视着虚空,出起神来。开始担心小燕子他们,担心太后的怪罪,乾隆的震怒。小燕子、永琪、尔康、紫薇,你们会面对什么场面呢?你们会像以前一样,化险为夷吗?

箫剑的担心没有错,同一时间,乾隆和太后,正在怒审小燕子等人。

乾隆一拍桌子,怒极地大吼出声:“这是什么道理?太荒唐了!朕不是已经答应指婚了吗?为什么要逃走?”他指着小燕子,“你这个哥哥疯了吗?好好的日子他不过,一定要朕杀了他,他才甘心是不是?怎么可以把一个格格拐跑?”

小燕子手里拿着一封信,眼里泪汪汪,又气又急又伤心,喊着:“我恨死他了!我也不懂呀!他信里说,要我和永琪好好过日子……他根本就弄得我不能好好过日子,我也不了解他呀!还有晴儿,怎么会跟着他走呢?”

永琪看着乾隆,一叹:“皇阿玛!这个箫剑,是个江湖的侠客,他的思想和行为,不是我们可以揣测分析的。这次的出走,早就有痕迹露出来了,都怪我没有去注意!他对做官,抗拒得不得了,对我们这种宫闱生活,也抗拒得不得了。现在,他既然逃走了,我们就放他一马算了!反正皇阿玛也准备让他们两个成亲……”

永琪话没说完,太后勃然大怒。

“什么话?放他一马?这还了得?他以皇亲国戚的身份,保护皇室南巡,居然借着这个机会,拐跑了宫里的格格!这件事传出去,我们皇室的面子往哪儿搁?”说着,就瞪着小燕子,“我就说,来路不明的人,根本不能信任!更不能联婚!”

小燕子看着太后,百口莫辩。想到自己这些年,拼命要当一个好福晋,努力了半天,全部被箫剑这离奇的举动给破坏了,又气箫剑和晴儿的不告而别,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面?各种委屈,齐涌心头,再也忍不住,眼泪稀里哗啦掉下来。

“呜呜呜……怎么有这样的哥哥?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晴儿也这样对我……难怪老佛爷生气伤心,我也生气伤心,可是,老佛爷,您也不要因为我哥哥,就把我也否决了……呜呜呜……”越想越痛,越哭越伤心。

紫薇赶紧上前,把小燕子搂在怀里,小燕子扑在她怀中痛哭。紫薇抬头,对太后哀恳地说:“老佛爷!请不要对小燕子发脾气,小燕子也很难过,这不是她的错呀!成亲之后,小燕子真的拼命在努力,想当一个好媳妇呀!”

紫薇这样一说,小燕子哭得更凶。

紫薇给了尔康一个眼色,尔康一步上前,硬着头皮说:“皇阿玛,老佛爷!请你们先不要生气,听我说几句话!箫剑是一个文武全才的侠客,晴儿是个才貌双全的淑女,他们两个,实在是一对神仙伴侣!这种神仙伴侣,可能不适合宫廷生活,不适合北京的繁华,就像鱼属于水,鸟属于天空一样。他们大概看透了这一点,才出此下策,一起离开了!这不是逃走,只是一种生活的选择而已。我们能不能用一种诗意的情怀,宽大的心胸来看这件事,把他们当成一段人间佳话,就让他们远走高飞吧!”

“对对对!”永琪赶快接口,“这事最好不要声张,传开了,对宫里不利,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一定会说得很难听!我们也不能大张旗鼓地追捕,只怕惊动地方官员,劳民伤财,还不见得找得回来……”

听到这儿,乾隆思前想后,气不打一处来,怒吼:“住口!什么诗意的情怀,人间的佳话!发生在你们身上的事,就是诗意的情怀,人间的佳话?你们不是口口声声说,身在帝王家,就要有责任有义务牺牲自我吗?连朕尚且如此,你们却可以这样任性而为?你们气死朕了!朕一定要把他们抓回来……”

尔康一听要追捕,急忙挺身而出。“那么!儿臣立刻带人去追捕……”

“儿臣也一起去……”永琪跟着说。

两人转身就走。乾隆一声暴喝:“你们两个滚回来!站住!”

尔康、永琪一起停住脚步。

乾隆指着他们说:“你们和那个箫剑,像兄弟一样,都是一个鼻孔出气,让你们两个去追捕……你们以为朕已经昏庸糊涂了,变成白痴了,是不是?依朕看来,你们当初帮含香,现在帮箫剑,全是串通好的!含香会变蝴蝶,现在他们两个会变鱼变鸟……”乾隆气得直拍桌子,“朕气死了!气死了!朕应该把你们全体关起来……”

“皇阿玛!你真的冤枉我们了!尔康的话,不是这个意思……”紫薇喊着。

“您又要把我们关起来?”小燕子情绪激动,就口不择言起来,“怪不得我哥哥要走,在皇宫里待下去,迟早会莫名其妙被关的……”

“你还敢说话!还敢说……”乾隆气得跳脚。

这时,外面一阵脚步声,侍卫大声地通报:“孟大人到!田大人到!李大人到!朱大人到!”

只见四个大臣,急匆匆入内,甩袖行礼。

“臣叩见皇上!叩见老佛爷!”

乾隆看看大臣们,对永琪等四人,厉声吩咐:“你们四个人,回到你们的船上去,好好在船上待着!没有朕的命令,谁也不许离开!去去去!这儿的事,不需要你们插手!去!”

永琪、尔康面面相觑,完全无可奈何。只得带着小燕子和紫薇,退出了船舱。

乾隆见四人离去了,这才对大臣们说:“朕要你们立刻集合所有的武功高手,去追捕箫剑和晴格格!”想了想,毕竟不忍,“别伤了他们的性命,活着带回来!”

“臣遵旨!只是,杭州四通八达,皇上可有线索,他们会往哪个方向走?”孟大人没有把握地问。

“箫剑心心念念要去的地方是大理,往西南方向去追准没错!”

“喳!臣领旨!”

“慢着!”乾隆深思地皱皱眉,“那个箫剑,心思细密,他一定知道我们会往西南追,他不会那么笨。北边,是他想逃开的地方,他不会去,所以,他多半是往西边跑……可是,朕会这样分析,箫剑也会这样分析吧!”再想想,对大臣们招手,“过来,孟大人,你画一张地图给朕看看,朕要和那个箫剑斗斗法!”

永琪等四人,回到了画舫上。小燕子伤心得不得了,四个人走进船舱内,个个垂头丧气。小燕子跌坐在椅子里,不敢相信地说:“哥哥找了这么多年才找到我,相聚不过几年,他说走就走!也不知道走到哪儿去了,以后还会不会再见面?就算和晴儿相爱,也不必丢下我呀!这下子,老佛爷怪我,皇阿玛怪我,知画又来了……”想到知画,更是恐惧嫉妒,用手抱住头,无助地低喊,“还有一个知画,我怎么办?”

永琪俯下身子,握住她的手,诚心诚意地安慰着:“你就不要再想知画了,十个知画,一百个知画,一千个知画,一万个知画都构不成你的威胁。把知画的烦恼抛开,听到没有?至于你哥哥和晴儿,你先把个人感情放一边,仔细为他想一想,你就会想通了!你哥哥一定非常非常受不了北京,受不了做官,他太痛苦了,这才舍得离开你。现在,他身边有他深爱的晴儿,两人自由自在,像我们常唱的那首歌,‘让我们红尘做伴,活得潇潇洒洒!’多美呀!我们现在要祈求的,只是皇阿玛追不到他们!”

“对呀!”紫薇接口,“永琪分析得一点也不错!小燕子,别伤心了,让箫剑无牵无挂地离去,那才是他真正的幸福。如果勉强他去了北京,他一定会变成那两句诗,‘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你不希望箫剑这样一个侠客,在官场和宫闱中,磨光了他的生命力和他的豪情壮志吧!如果那样,到他老死的那一天,会怨恨绊住他的晴儿和你!晴儿一定是想通了这一点,才愿意跟他一起走的!”

小燕子看着紫薇和永琪,逐渐醒悟过来。

“说的也是!”擦擦眼泪,振作了一下,“只要他和晴儿,幸福快乐的在一起,像我们当初集体大逃亡,虽然生活里充满了危险,我们还是好快乐。”想想,就乐观起来了,“我想明白了,我不哭了!”忽然又紧张起来,“可是,皇阿玛把杭州的大臣都找来了,一定会展开搜捕行动……箫剑只有一个人,还带着不会武功的晴儿,他们逃得掉吗?”

尔康一直在思索,箫剑留的那首诗,好像有玄机。他沉思着,忽然抬头:“小燕子,箫剑给你的那封信,给我看看!”

“小燕子!我非常非常舍不得地告诉你,往今往后,南北东西,我要和你分开了。愿你幸福快乐,和永琪好好地过日子!你要痛下决心改变自己,相夫教子,会很难吗?在皇宫里,大事小事,理该退让就不要出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再见!珍重!”

紫薇也凑过来看信。尔康和紫薇看完,两人互看,都若有所悟。尔康看看船舱门口,永琪看两人,心领神会,赶紧伸头看看,再把船舱的门窗关上。

“怎样?是不是有线索?”

尔康对小燕子招招手:“过来!我们研究一下!”

小燕子赶紧过来,四人紧密地凑在一起。尔康指着信,低声解释:

“你们看,这封信的称呼我们不算,每句话只念头一个字,是这样一句话;‘我往南,我愿和你相会在大理。’后面几句,是普通的叮嘱了!”

小燕子眼睛一亮,恍然大悟,满脸发光,大眼一转,喜悦地说:“哦!原来如此!我就说,他走就走,还写封信教我这个那个,婆婆妈妈什么!原来他给了我方向,他还是要去……”

永琪一把捂住小燕子的嘴,四人紧张地互视。紫薇急忙叮嘱:“嘘!不要说!我们最好把这张信笺毁掉。我们猜得出来,别人也会猜出来……”

正说着,船舱外有响声,小燕子一急,把信笺赶紧放进嘴里,大嚼起来。

永琪迅速地推开窗子,只见一只水鸟,扑喇喇飞去。他松口气,惊看小燕子:“你又把信纸吃了?赶快吐出来!只是一只水鸟而已!”

小燕子急得脸红脖子粗,用力一咽,就把纸咽进肚子里。

“算了算了!我这个吃纸的毛病,是改不掉了!现在,肚里文章,越来越多了!哈哈!”小燕子说着,竟然笑了。

众人相视,在紧张中,也不禁失笑。

小燕子看着大家,问:“我们现在怎么办呢?”

“以不变应万变!我想,要追捕到箫剑,不是那么容易!”永琪摸摸小燕子的头,“我答应你,将来有机会,一定陪你去大理找他们!”

小燕子点点头,依偎着永琪。

尔康研究出来箫剑留给小燕子的信,另有所指。再想到箫剑留给他的那首诗,一定也另有文章,大概箫剑怕小燕子口风不紧,才单独留给他们吧!他拉着紫薇回到自己的画舫上,把船舱的门一关,尔康就急忙对紫薇说:“紫薇,箫剑留的那首诗呢?”

“在我口袋里!”

紫薇明白了,掏了出来,摊开信笺,两人急急研究。

紫薇念着诗句:“六年箫瑟飘零久,一剑十年磨在手。杏花头上一枝横,恐泄天机莫露口。一点累累大如斗,壮士掩半何所有?完名直待挂冠归,本来面目君知否?”她顿时恍然大悟,“我知道了!这首诗,虽然暗嵌了箫剑的名字,说出了他的心态,也明示了对我们的警告‘恐泄天机莫露口’,不止这样,这还是字谜,我们常常玩的!每两句话,是一个字,你看!‘六’字加上一再加十,是个‘辛’字!‘杏’字不露口字是木,木字上面一枝横,是个‘未’字……”

紫薇话没说完,尔康一击掌,说了下去:“‘壮’字掩掉一半,就是去掉士,加上大字加一点,是个‘状’字,‘完’字去掉帽子,是个‘元’字!”

“对了,这几句话,是四个字‘辛未状元’!”

“辛未状元?”尔康纳闷,“这又是什么意思?难道谜语里还有哑谜吗?说不通呀!辛未状元?”

“箫剑是个非常聪明的人,这个谜底应该还是一个谜,我猜不透,他一定暗示了什么。他没有把去向告诉我们,却大费工夫地留信留诗,给小燕子的信,是告诉她最终的目标,给我们的……”她低声问,“会不会是告诉我们他目前的去向?他不敢告诉小燕子和永琪,特别告诉我们,让我们心里有数,以备不时之需!”

“就是这样!”尔康点头,“他布了很多步棋,如果我们看不懂,这只是一首告别诗,我们看懂了,或者可以在急难时,帮助他!”

“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地名,里面嵌着‘状元’或者‘辛未’这些字?”

尔康深思,突然眼睛一亮。

“我明白了!辛未状元,我要去查一查这个状元的名字!”想了想,再算了算,“如果我记得不错,那年的状元好像是杜承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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