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珩听在耳里,只愣了一瞬,下意识地就反手搂紧了他,“我不离开……阿珩不离开……”
他终是无法对他硬起心肠。
隔了一会儿,顾明珩脸上的薄红终于褪下,他嗫喏道,“阿宁,我先下来可好?会压疼你的……”陆承宁闻言环在他腰间的手随之一紧,随后双眸带着湿意地看着顾明珩,“阿珩陪阿宁歇息一会儿可好?冷……”
他并没有刻意撒娇,或许是生病而有些气弱,让顾明珩心立时就软了下来。
褪去外衣,顾明珩躺到了床上,就感觉全身滚烫的陆承宁朝着自己靠过来,手箍住了自己的腰,整个身子都挨着自己。
想了想,他还是没有移开他的手。
或许这一世他能够违背天下人,却终是无法对他冷眼分毫。
浅浅地叹息一声,顾明珩反手抱住陆承宁,轻轻拍抚道,“阿宁睡吧,出了汗就好了。”
“阿珩可会在我睡着了的时候悄悄离开?”他身子又靠过去了几分,因为埋在他怀里的原因,声音显得闷闷的。
顾明珩迟疑了一会儿,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了一般肯定道,“不会,阿珩不会离开,明天睁开眼,就能看见阿珩了。”
陆承宁没有再说话,只是轻蹭了顾明珩的胸口,随后缓缓睡去。他感受着顾明珩清晰地心跳声,嘴角轻轻扬起,抓着他的里衣的手紧了紧。
时节进入十一月的时候,太液池湖面早已结出了厚厚的冰,偶有枯枝落在湖面上,也凭添了几分画意。天色早早地便暗了下来,寒风刺骨,厚重的乌云黑压压地聚在天上,令含元殿前汉白玉铺就的台阶都显得黯淡起来。
身着淡褐色冬衣的宫侍一路小跑去到凤仪宫寝殿阶沿下,双手笼在袖中,连声音都冷的发颤,“皇上仪仗已到了宫门了!”呼出的热气一团一团地消失在空气中,像是迷雾一般。
内殿。
许琦梧听见阿静的声音,端着茶盏的手一顿,随后冷声道,“接驾吧。”她放下手中的茶盏站起身来,宽大华贵的凤袍缓缓落地,如红云挥散,金凤展翅。
披着镶金赤狐裘站在殿门前,看着帝王仪仗自漫天风雨中行来,缓缓靠近。她眼中没有犹豫,有细小的霜雪附在她的眉睫上,衬得双眸坚定如冰。她发上配着的金掐丝点翠转珠凤凰步摇随着寒风微微摇晃,细弱的声音融到了风中,分辨不清。
见御驾止住,许琦梧身姿端然地跪下行礼道,“臣妾参加陛下。”她的声音清亮,带着淡淡的喜悦,不明显却又容易辨别。
陆泽章站在阶沿上看着这般的皇后,突然有些恍惚——多久没有见到这样神情的许琦梧了?竟然像是回到了她初进晋王府的时候。
想起往事,他也温和了语气,上前执起她的手朝着殿内走去,一边道,“天气如此寒冷,琦梧就不要亲自出来迎驾了,受了风寒可就不好了。”他的语气带着关切,温热的手心渐渐将许琦梧冰凉的素手捂热。
“陛下便是琦梧的天,是琦梧的夫君,一时风雪罢了,不碍的,”说着温和地笑着,语气柔和。陆泽章点了点头,看着落后自己半步的许琦梧,顿了顿后伸手搂住了她的纤腰。许琦梧一愣,随后朝着陆泽章靠了靠,很是温顺。
坐在桌前,陆泽章看着满桌菜色,话里带上了怀念,“朕记得琦梧初初嫁入王府,尚不会料理府内诸事务。但是在朕生辰的时候,竟是亲手做了满桌的菜肴,那时可真是惊喜之极!”
他本就英俊,此时含笑专注地看着人,更是难以抵御。
许琦梧移开视线,端着白瓷小碗盛了汤放到陆泽章面前,纤长的手指素净,指尖浅淡的粉色衬着碗壁很是精致。
“陛下可是笑话臣妾!”她笑着瞋了一眼陆泽章,有些羞意,“那时臣妾不过胡乱做了些菜罢了。”说着将勺子递到陆泽章的手边,“同样的菜色,陛下尝尝这么些年臣妾可有进步?”
陆泽章接下勺子,闻言有些惊讶地看着许琦梧,“这些都是琦梧亲手做的?”见许琦梧表情带着羞恼,这才哈哈大笑起来,“朕一定好好品尝!朕的皇后为朕洗手作羹汤,实为难得!”说着便舀起热汤送到了嘴边,表情带着笑。
两人都像是忘记了几个月前许琦梧依皇令被禁足凤仪宫数十日不得出,忘记了许琦梧病中两月陆泽章未曾踏进凤仪宫半步。
像是如外人口中所称道的一般,帝后二人举案齐眉,相敬如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