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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活着而已(1 / 3)

外面的雨下得越来越大了。

路上的行人一个个飞奔而过。

石板路溅起水花,一朵又一朵,不知疲惫。

阿辉回到府上时,院子里正跪着一个男人。

年纪看起来快三十了,脸上挂着讨好的笑,不停地磕头,说着求饶的话。

他的浑身早就湿透了,单薄的衣服紧紧贴着他的肉。

背有些驼,像是常年搬运东西导致的驼背。

冰凉的石板路,倾盆的暴雨。

这一切似乎都没让他感觉冷。

他跪着,笑着,一直道歉。

没有任何脾气,也不觉得有损尊严。

前方不远处的亭子里坐着刘管家。

他悠哉悠哉地坐在石凳上,漫不经心地用茶盖拂过茶杯,吹散了茶水上漂浮的浮沫。

幽邃阴冷的三角眼睛半眯着,扬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身后两个丫鬟在替他扇风,举着巨大的扇子,扇子上凋刻着精美的凋像,扇柄处还有金丝相刻。

明明天气凉爽,却是这般做派。

一副岁月静好,和亭外的大雨行成了鲜明对比。

他就这么笑眯眯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在暴雨中磕头道歉。

像在看一出好戏。

无动于衷,挂着冷漠的笑意。

时不时还说上几句俏皮话,逗得丫鬟们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阿辉有些看不下去,他从侧面小道中走出来,打算上前赦免了此人。

这刘管家仗着自己是府中老人,作福作威惯了。

人前一套,人后一套。

从小看着丞相长大,后来又照顾陈飞白。

没有功劳也没有苦劳。

即便后院哀嚎声不断,也没人敢去丞相面前告状。

宰相门房七品官。

表现得淋漓尽致。

阿辉叹了口气向亭子走去,路过那明男子时却听见他说:“跪就跪嘛,上学那会天天跪,活着就行。”

他说的声音很小,但阿辉还是听见了。

阿辉愣怔了一下。

这个语气?不太像本朝人啊。

这些天听惯了文绉绉的语气,忽然听到这么随意的口吻……

还有这内容……

阿辉转过头,面无表情地扫视了一眼跪着的男人。

那个男人的目光撞上阿辉的眼睛。

原本碎碎念的嘴巴立刻闭上。

瞬间冲着阿辉露出了更加谄媚的笑容,点头哈腰的。

明明年纪不大,却有种令人心酸的沧桑。

举止之间,藏着无法掩饰的讨好惯性。

不知道为什么,阿辉忽然就想到了自己在酒店大堂打工的哥哥。

为了供自己上学。

站在酒店门口。

也是每天这样点头哈腰的。

笑容像是焊死在他脸上了。

为了生计,学会了见人就笑。

就像张面具,死死地焊在了他的脸上。

阿辉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他只是瞟了他一眼,就立刻转回了脸,继续朝亭子走去。

就像是路过了一个小摊,随意回头瞟了一眼。

刘管家看见阿辉,立马就站起了身子。

他向来做的周到,让人挑不出错处。

陈飞白是独子,阿辉是他的贴身侍卫。

不看僧面看佛面。

又不是这府上最底层的下人,多少也要给几分薄面。

“你今天回来得这么早啊。”刘管家笑眯眯的,语气极为亲昵,不知道人还会觉得他十分和善,他两关系极好。

阿辉冷面无声,只是看着刘管家。

刘管家也不觉得异样。

素闻柳侍卫扑克牌脸已久,不懂变通,是个二愣子。

人生来就少根筋,跟他计较干嘛。

阿辉目光朝院中男人望去,清冷的声音响起:“他犯了什么事?”

刘管家继续堆笑:“是个没用的下人罢了,笨手笨脚的,脏了柳大人的眼了,可别放在心上。”

他的语气极为轻巧。

却又称阿辉为柳大人。

给足了面子。

但实际就是让阿辉不要多管闲事。

不过处理个小猫小狗罢了,没必要插一手。

阿辉挑挑眉。

他自然听出了管家的言外之意。

看了看天,又看了看院中跪着的男人:“雨下挺大的,没啥事就饶了他吧。”

刘管家挑了挑眉,略有深意地瞥了阿辉一眼。

“柳公子什么时候对下人有兴趣了?”

这句话很危险。

是试探,是不怀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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