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们的出入点在于,叶父认为叶禹凡是被死人的灵魂附身,把shotray定位为一个“外来者”,这样一来,无论叶禹凡有什么行为,都可能被一分为二来讨论。
但校方的理解是当初叶禹凡所说的,从他自己的角度出发——他认为shotray就是他自己,不管是人死复生,还是灵魂觉醒,他们本就是一体的,或者说,根本只是一个人。
这两个结论其实是有本质区别的。
叶父怀疑道:“也许那位姓夏的艺术家已经侵占了叶禹凡的身体呢?”
洛克问:“那你到底想得出什么样的结论呢?”
叶父皱着眉,痛苦道:“我现在只想知道,小禹,还是不是我们熟知的那个小禹……”
众人一阵沉默,唯有莱茵伯爵,始终淡定自若:“叶先生,我以为,你完全没必要为此纠结。”
叶父看向他,一脸不解。
莱茵笑道:“或许是你还年轻,尚不能接受这样的变故。”
叶父:“……”能说他这个年纪“年轻”的,看来也只有莱茵这种八十有余还精神矍铄的老人了。
莱茵:“但我建议你换个角度来想,这个世界还有许多我们不能理解的事,就像哥白尼提出日心说之前,所有人都相信地球是这个宇宙的中心……可事实是,坚信地心说的人才是愚昧的。因此不管我们现在处于哪个年代,说不定都还站在人类历史的起点,我们无法解释灵异现象,但那并不代表那就是错误的。我们无法合理地去解释叶禹凡身上发生的事,那为什么不能去顺其自然地相信并接受它的存在呢?”
“我给你们讲一讲我自己的故事吧……我从小,就是一个记忆力非常好的人,读什么书都过目不忘,因为上帝给予我的这个天赋,让我有幸能阅读比别人多上好几倍的书籍,并牢牢地记住那些知识……可当我迈入三十岁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的记忆力开始衰退了。以前我读一本书,只需要读一遍,就能记得所有的细节,这样的记忆就像是相片一样存放在我的脑海里,任我随时随地,任意读取;可在我三十岁以后,我没有办法做到这样精确了,我觉得自己的大脑好像快要存满了,有一次,我写论文时,因为回想不起十几年前学过的一个知识点而陷入了深深的恐慌……”
“后来我才知道,这种情况对普通人来说是多么常见现象,大多数人学习一样东西,如果不反复记忆、背诵,便会很快遗忘。所以你们也可以想象,在那之前,我是多么唾弃“日记”的存在,我无法理解为什么有人要去写日记,难道你想不起来去年的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吗?……可在我三十四岁那一年的生日上,有一个朋友让我说一说三十三岁生日前一天晚上吃了什么,当时,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我觉得命运跟我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从那一天起,我开始写日记,不止写当天发生的事,还往前推,一点一点回忆三十四岁之前发生的事,我惊讶的发现,除非那一天很特别,否则越往之前,我记得的事情越少……这样写日记,一直持续了五十年,你们猜,我现在还能记得多少?”
没有人敢回答,因为莱茵的经历并不是普通人能够想象的经历。
莱茵看了看他们,笑着说:“如果我不写日记,我连昨天早上吃了什么,都记不得……当然,这只是举例,我的营养师给我制定了一份严格的饮食单,我每天早上吃的几乎都是一样的。”莱茵架起腿,保养良好的双手优雅地放在膝盖上,继续道,“我现在每一天最喜欢做的,就是阅读自己这五十几年写的日记。我发现一件很神奇的事——我不认识年轻时的自己。”
众人:“……”
莱茵悠悠道:“准确来说,三十岁以前的我和三十岁以后每隔十年的我,都是不一样的我,我看着那时候自己写的文章,自己的想法,觉得非常得陌生。这种陌生,不是因为觉得自己幼稚——我知道很多人会因为成长而不认可从前的自己,但我不是这样。因为我读了很多的书,我有比每一个同年龄段的人更为成熟的想法。我说的“陌生”就是“陌生”本意,有时候我觉得,那些都是存在于另外一个时空的我,就像是叶禹凡和他身体里的……shotr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