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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云飞渡_第246章(1 / 4)

人生无常,很多人都是擦肩而过的,北堂戎渡的心中似乎对自己有一丝丝嘲弄的意味,他其实根本就不是一个会内疚的人,即便是给别人造成了伤害,他也不会在乎,就好比死于他手中的那些人,何止千百,若是都内疚起来的话,只怕早就吐血了,他之所以觉得愧对牧倾寒,心生不忍之情,其实归根到底,只是因为他自己对牧倾寒并非真的无情无意,全不在乎。

是啊,哪里是真的狠心不在意,他曾经很不负责地出现在这个人的生命里,留下浓重的一笔,可是等到设计利用了这个人,达到了当初的目的之后,就飘然而去,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把后果统统留给牧倾寒一个人独自品尝,就如同颗尖锐的细小碎石,不经同意就擅自闯进壳中,埋在蚌的肉里,那样柔嫩的血肉,想必是很疼的,只能包裹住这颗碎石,一点一点地磨砺着,尽量去裹住,虽然疼得钻心剜肺,却还仍然固执地慢慢造就成一枚珍珠、一颗由痛苦凝聚成的结晶……北堂戎渡完全知道,当初自己抛弃的是一件多么珍贵的东西,把这人的心扎得鲜血淋漓,自己却刻意去遗忘某个时刻投来的深情一瞥,亦或是一句情话,一个笑容。

北堂戎渡抿了一口酒,不露声色地看了牧倾寒一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过了一会儿,忽然开口说道:“……你好象很喜欢佳期。”牧倾寒听了,眼神似乎略有柔和之色,道:“……嗯。”北堂戎渡想起前时沈韩烟的话,停顿了一阵,然后就试探着说道:“如果……本王的意思是,你,当真喜欢佳期?……她眼下年纪尚小,也许是本王想岔了,不过……”北堂戎渡的这一番话说得吞吞吐吐,牧倾寒听了,先是微微一怔,仿佛没有立刻听明白一般,但随即他的脸色就变了,品出了北堂戎渡话中真正的意思,不由得神情一凛,肃然道:“……我从不曾有过此意!郡主年幼,牧倾寒却已快要到了而立之年,又岂会对一个女童生出这等念头!”

牧倾寒说话时,面色沉沉,显然是生出了一丝怒意,北堂戎渡见状,心中也有些后悔刚才说出了那么一番话来,但顿了一瞬之后,却又缓缓摇了摇头,沉声说道:“……本王并非是故意要说这些,也绝对没有什么怀疑你的用意的意思,只不过……”北堂戎渡说着,一面凝目看着对面的牧倾寒,一字一句地道:“只不过,佳期她,很像……那个人。”此言一出,牧倾寒的右手微微一顿,几乎将杯中刚斟满的酒也洒出了些许,他沉默了片刻,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事情一样,面上的神情一会儿苦涩,一会儿又转成温柔之态,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将酒杯送到唇边,一饮而尽,然后慢慢说道:“我曾经对她说过,若是我们两人育有孩子,不知道会是什么模样……郡主与她相象,我若与她也有一个女儿,大概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罢……”

北堂戎渡听了,心中顿时滋味难明,他没有想到,事实原来竟是如此,想到那日牧倾寒执了他的指尖,轻喃道‘蓉蓉,若是我们也有一个孩儿,也不知会何等伶俐可爱’一语,一时间眼帘微垂,说不出话来,牧倾寒也没察觉出他的异样,只自己斟酒,他的酒量一向平常得紧,渐渐地就开始面红脸热,有了醉意,北堂戎渡见了,便按住牧倾寒正欲倒酒的手,说道:“……你这样子,只怕真要醉了,你一向酒量浅,还是别喝了。”牧倾寒只觉得手背上一片温腻软滑,灯光下,北堂戎渡的那只手按着他的手背,如玉如琢,好看得让人发愣,似乎又有说不出来的熟悉之感,牧倾寒一时想不出有什么古怪,只淡淡道:“无妨……”一面说着,又倒了一杯,慢慢饮下,北堂戎渡有些无奈,也知道他心中必是苦闷,索性就由着他便了。

此时殿内一片寂静,两人又对饮了一时,渐渐地牧倾寒就已是真的醉了,眼角带赤,目光微朦,北堂戎渡见他连眼神都开始散了,一手支在桌上,头半垂,明显醉得紧,便起身去扶他起来,说道:“得了,都这个样子了,快去躺着睡一觉罢……”哪知道牧倾寒摇摇站起身来之后,却一手推开了北堂戎渡,重新跌坐在椅子上,面容绯红,目光也有些发直,不知道是不是在想些什么,北堂戎渡见他这个样子,忙试探着碰了碰他的肩膀,问道:“没事罢?……你总不能在这里坐着,走,跟本王去那边,躺着歇歇。”牧倾寒慢慢抬起头来,目光迷蒙地看着北堂戎渡,忽然间却不知道怎么了,一手猛地伸出,抓住了北堂戎渡的右腕子,只依稀觉得自己仿佛身在云端,忽上忽下的,隐约见面前这人玉颜丹唇,肌肤如雪,口里只怔怔道:“……蓉蓉,你可清楚,我想与你时时刻刻都在一起,哪怕是天涯海角地四处浪荡……你不知道,牧倾寒曾经身受大辱,以男子之身,遭人侮辱,我那时只觉得耻辱之极,若不是顾及家族,早已与其拼了性命……这些也还罢了,但那人偏偏却是又禁锢了你,而我,竟不能夺你回来……若非担心牵连家人,我真想闯入皇宫寻你出来,岂会管什么天子帝王,皇权浩荡!”

这一通酒后的含混醉语听得北堂戎渡心中一震,知道牧倾寒真是醉了,可眼下竟是不知要如何反应才好,正沉默间,却已忽觉腕上渐紧,被握得已经有些疼痛,但牧倾寒却是毫不知觉,手上只使力抓得更紧了几分,北堂戎渡看见他这个样子,心下也有点儿不太好受,他知道,以牧倾寒一贯的性情,如果不是喝醉了酒,神志不清楚的话,又怎么会说出这些话来?一时间北堂戎渡心潮不平,迟疑了片刻之后,便伸出另一只空着的手去,轻轻握住了牧倾寒那只紧攥的手,低声叹息道:“……我都知道,都知道……来,起来去睡一觉罢,嗯?”牧倾寒定定看着面前的北堂戎渡,目光散乱,朦胧得几乎没有焦距,只道:“蓉蓉,你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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