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风并不是不想看大夫,而是大夫都不愿意给顾清风看,顾清风是人人恨不能杀人为快的恶人,每个有良心的大夫都不愿意给他看病的,即便是迫于他的淫威给他看病那也是应付。
顾清风自然也知道他们不乐意,所以他连请了三个大夫,送完一个再请一个,每一个都恭敬的迎进门,送出门,弄得李探一头雾水,顾清风也不管他,送走了最后一个大夫,自己对着这三个药方看,他认的字不多,可是依葫芦画瓢还是能看出这三张药方的配药,其中一个药方跟其他两个明显不一样。顾清风眯了下眼睛,嘴角勾出一个薄薄的冷笑:“好一个张确!我让你成扁确!”他无意中还能说对个名医的名,不得了。
李探试探性的问他:“大人,你看出哪里不对了?”顾清风咬着牙:“把这张药方拿给同仁堂的大夫看看,这上面的药都是干什么的!治什么病的!”李探接着就要走,顾清风咬着牙:“一定要给我问清楚了!”
李探很快就回来跟他报告:“大人这两张药房都是普通药方,活血化瘀的,而这一张药方是好药方,里面都是名贵药材,人参鹿茸的,吃了补身体。特别适合……嘿嘿,同房。”顾清风的脸一阵黑一阵白的,那个相爷府的大夫原来也是消遣他,怪不得他晚上噩梦连连,看到李探都能起反应!病成这样他还让他补!
顾清风磨了磨牙不敢对那个相爷府的大夫怎么样,那是陈大小姐奶娘的丈夫,动不得。可是这个该死的张确,竟然哄骗他去买名贵药材,什么人参鹿茸,那是他能吃到吗!他连肉都享受不了!顾清风挥了挥手:“去把这个张确的医馆给我砸了!就说他治死了人!我要他在这个京城里混不下去!”
李探虽然不懂怎么了,可是看他阴沉的脸色还是领命而去,那个张确大夫自然是倒霉了,小医馆被砸了,各种名贵药草全都踩成了泥。顾清风的大名又一次在民间红了。
☆、第八章
顾清风心中忧愁自然是休息不好,这半个月天他就往陈相府跑了半个月,虽然一个胳膊断了,可是另一个没有断啊,另一个也是可以端茶倒水,捶背磨墨的。顾清风非常的有眼色,也非常的勤劳,虽然只跟了陈相5年,可是他真的摸清楚了陈相的喜好,陈相喜欢写字,写字的时候通常要喝上4杯茶,这茶是江苏上恭的碧螺春,本来是进给皇上的,倒是让丞相先尝了。这茶有来头了,水就更讲究了,是用什么梅花上的雪烧的,烧水的壶也精致,一壶正好烧4茶杯,顾清风只能闻闻香味,一滴都喝不到的。
陈相喝第一杯的时候顾清风就给他磨墨,墨是好墨,那磨墨的冰也要讲究,从梅花树上弄下来的,磨出来的墨带着冷清的梅香。顾清风不太懂这些文人的雅好,可是他学的特别快,什么东西看一眼就会了,他给陈相磨过一次后,陈相这书童的活就交给他了。这次也一样,他一个胳膊给他磨,磨的还很好。陈相喝完一杯后顾清风也磨好了,陈相就抖抖袖子开始写字。
顾清风就站在一边看,陈相的字真的是好字,笔力雄浑,色泽饱满,每个字都看着很有福气的样子,顾清风虽然没有多少学问可是还是知道这是好字,因为有一次陈相送给他一个扇面,他天天拿着显摆,被一个京城阔少看到了,竟然出价50两银子!顾清风当即出手了,50两白花花的银子啊,他这辈子都没有见过那么多银子啊,就这么一把扇子。顾清风从那便对陈相顶礼膜拜了,在他眼里陈相简直是神了,在大梁,皇帝都对丞相言听计从,更不要说底下的黎民百姓了,有胆敢不服者,吃他一鞭!
说远了,顾清风那真的是陈相肚子里的蛔虫,他对陈相的好简直超过了所有人,就连陈相也感叹:即便是东庆也不曾有你对我一半的好啊。顾清风一个胳膊给他捏肩捶背:“相爷,少爷那是还小,等他自己有了儿子便知道相爷您这个父亲的好了。”话说的好听,手上的力道也恰到好处,陈相被他伺候的舒舒服服,眼睛都闭上了,顾清风站在他身后却暗淡了脸。
陈相也知道他的心事,本来不想说的,可是被他这么伺候了半个月,终于叹了口气:“清风啊,靖王那里我知道你不想去。”顾清风嘴巴瞥了好几下:“相爷,卑职想伺候您老人家。”陈相叹了口气:“我也舍不得你,你跟了我五年了,比我半个儿子都亲。”顾清风扶着椅背手指捏紧了,他知道陈相还没有说完话呢,果然陈相说:“可是,我们得万事往前看,做什么事都要想着以后,要为自己留条后路,不能因为眼前一点困难就不顾后面的安危。”
陈相也知道顾清风学识不多,所以每一句都尽心尽力的给他讲,顾清风知他好意,可是有苦说不出,陈相站了起来,走到了一副书画前,顾清风也跟着他走过来,墙上挂着一副大气蓬勃的字,是陈相自己写的:天道酬勤。陈相对着这这幅说:“我为相10余年,如今60高龄,垂垂老矣。”顾清风连忙摇头:“相爷不老。”陈相笑笑也不反驳:“清风啊,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这一生的功绩啊。”
顾清风点头:“卑职听同僚说过很多,他们都敬佩相爷,说你咸伟其才,文韬武略……”陈相听着他说的那些词笑笑:“我生于寒士之家,父母清贫,但也知道送我读书,想让我搏一官半职,出人头地。我也没有辜负他们,16岁的时候中乡试,17岁进士,18岁状元,但是我出身寒门,只能选为庶吉士,入翰林院就读。
我还是很高兴,入了翰林院就相当于入了内阁,我就越发的努力,终于功夫不负苦心人,我25岁那年授翰林院编修,是正六品,跟你现在这个品级差不多。”
顾清风感激他:“卑职这个官位都是大人你给的,要不以卑职的能力是怎么也做不到的。”他说的是实话,他是个乞丐,大字不识几个,如果不是陈相他这辈子什么都不是。
陈相拍拍他:“都尉府是个重要的机构,皇上侍卫的军机处,这个位置很重要,我把你安排进去也是想着你能够帮我一把。”顾清风点头:“卑职知道。”陈相拍拍他:“我相信你,以你的品质过不了多久就能升级了,也许能做到严进的位子,甚至于纪纲的位子。”
顾清风动了下嘴角,显然是极为激动,陈相笑笑:“我继续跟你说说我怎么坐到这个位子的,我已经60了,你哄我好听的话我都知道,就是为了让我心里高兴。我知道外面的人是怎么说我的,无非是奸贼当道、欺君误国、作恶多端、十恶不赦。”他每说一个词,顾清风都想说话,陈相摆摆手示意他继续听:“这些我都知道。清风,你说当今圣上是个什么样的人。”
顾清风哪里知道当今皇帝是个什么样的人,陈相也只是要接着他的话头继续说:“当今圣上论说功劳也是有的,他是太祖选出来的皇帝,文韬武略也是有的,太祖打下江山不容易,平南战北消耗甚大,所以太祖尊重文人,他选了当时秀外惠中的当今圣上。
当今圣上初登基时也是精武徒治的,可是当权利渐渐稳定下来时,他也会慢慢松懈,以至于后来迷恋修行,想长生不老。”陈相想到这里时顿了下,顾清风也没有催他,林相接着说:“我在35岁的时候曾经卸甲归田,你知道是为了什么吗?”
顾清风没有听说过这个,一时有些楞,陈相笑笑:“我那个时候年轻气盛,以为自己入了翰林院,便有分量说话了,结果言语冒失得罪了皇上。我出身寒士,也知道民间疾苦,借着那年的洪涝灾害上了折子,陈述厉害,直言批判,被当今皇上下贬,我一气之下请辞回家。”顾清风看着文雅的陈相万万想不出他曾经这么刚烈过。
陈相也自己笑了:“那时候年轻气盛,后来我自己慢慢的想通了,我躲在一方小院里是能明哲保身,可是我曾经立下要为黎民百姓做点实事,怎么能为了自己一时之安就弃了官场呢。所以,我写了青词孝敬当今皇上,10年后,皇上官复我原职。以后便一帆风顺,直到今天的丞相。”
陈相一番话冠冕堂皇,只有顾清风很崇拜的看着他,陈相笑笑:“我这些年就做到了两个字:谦恭。”陈相拍拍顾清风的肩膀:“我的儿子不成器,我没有办法,他被我从小惯着,惯成了这个样子。”
陈相叹口气语气里全是落寞,顾清风心里清楚陈东庆干的那些好事,他是几年前在闹市骑马飞驰时撞死了当时的任通奉大夫萧璠的儿子,这个萧璠不简单,他的姐姐是当今太子的母亲淑妃娘娘,所以陈东庆就倒霉了,皇上大怒,还是陈相苦求才没有处死。从那个时候陈相的位置就削弱了,皇上虽然没有罢免他,可是他也知道如今陈相的处境是不太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