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他会问问出了什么事,谁知他拧眉打量了她一番,“既然知错,往后就自省吧。她是闲在人,不爱问世俗,你们在那边府里安生,别给她添麻烦,要不就回松江府去吧。太妃近年有了岁数,她自己也说愈发惫懒,你行事应当更谨慎。”说着举步要走,忽而又顿下了,冷声吩咐,“没什么要紧的,少往这头跑,她身上不自在,那些芝麻绿豆的事儿,别搅得她心不宁。”
果真是稀罕到骨头缝里去了,说完这通话,错身扬长而去。她站在那里,只觉两旁的花墙开始飞速旋转,心头一拱一热,险些吐出血来。
爱与不爱,云泥之别。就算她有儿子,这儿子在他眼里,恐怕也抵不上合德长公主。她本以为能够母凭子贵,儿子都成了人了,自己总该熬出来了,谁知他的不耐烦,依然如故。他心里眼里只有那个正头老婆,否则不会因为儿子误闯了她的闺房,就把人一顿好打。打完了不解气,还要发配到军中去,他们母子在他跟前算什么?不及人家一根头发丝儿!
她失魂落魄出了二门,她的丫头在外等着,一见她便迎上来,压着声儿问:“怎么样?那位说什么了吗?”
在所有人的想象中,长公主是个极好说话的人,可今天这顿排头,她算吃得够够的了。
她摇摇头,连话都不想说,那个不识时务的又道:“奴婢刚才看见王爷进园子了,主子遇上了吗?”
她鼻子一酸,“遇见又怎么样,都是空的……”耷拉着两肩,木蹬蹬走出了长公主府。
那厢良时得了个新鸟儿,在婉婉跟前献媚邀宠,“这机灵鬼儿会学蝈蝈叫。”他撅起嘴,打着哨儿引导它。
婉婉含笑等着,不久果真见它咕咕地叫起来。良时更得意了,“它还会唱《十八摸》,一摸呀,摸到呀……”
那鸟儿太可恶了,拍着翅膀绘声绘色大唱:“一摸呀,摸到呀,大姐的脊梁边,并分的麒麟在两边……”
婉婉一下子红了脸,“敢情是个淫鸟儿!你从哪儿淘换来的,尽唱这淫词俗调!”
她一向端庄得让人生畏,不经意间流露出小女孩儿的情态,实在可喜可爱得紧。
她嗔归她嗔,他挨过去,在她身边坐下,把她搂进了怀里。鹦鹉还在聒噪,鸟声鸟气儿唱着:“七摸呀,摸到呀,大姐的胳膊弯”,侍立的人识趣地退出了里间,临走把门给掩上,放下了门帘子。
婉婉起先还不高兴着,他一回来,那点不顺心就云开雾散了。她喜欢两个人腻在一起,彼此那么熟悉,用不着掩藏,他的心思她都知道。他供在她胸前,她只是轻笑。温柔抚摩他的头发,每一次心里都打着颤,无限地纵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