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着的女子见苏浅来了,并未站起身来,只是点了点头算作打了招呼,她说:“进去吧,也没几刻了——舍妹无礼,还请先生见谅,此间病人,先生尽力即可。”
苏浅一听,便知里面这人怕是救不回来了,但却没有看也不看的道理,也不多与人废话,点了点头便进去了。他一推开厢房的门,一股血腥气扑面而来,令他皱了皱眉。
这样浓重的血气,如果是一个人身上流出来的,那怕是身体里也没剩多少血了。
床上的人盖着一袭锦被,很厚实。苏浅走进了才发现,这是一个老太太。
苏浅见过她……白天的时候,她就是白天被狼牙军抓着走押去菜市口的那个老妇人。
苏浅先俯身翻了翻对方的眼皮,又探了探鼻息,确定人还活着后便在床沿上坐下,下意识从锦被中摸出对方的手腕,只觉得触感不太对,又觉得仿佛摸到了一手潮湿。他一愣,低头看从锦被中探出的手,原本雪白的皮肤上已经沾满了接近于暗红色的血液,他又看了看他手掌中的那只属于床上这位老太太的手。
——那是一只沾满了血,只剩一半的手。老太太年迈松弛的皮肤与肌肉已经少了一半,有的地方甚至露出了一点白色的骨骼,苏浅又将对方的手臂从锦被中抽出了一些,再往上,便已只剩森森白骨。
“别看了,里面全是这样。”女子不知何时已经进来了,她双手环胸,俏脸上满是冷峻之态。“我们也不过尽人事罢了——那群万花谷的弟子一听病况,直言等死吧,连来都不肯来。”
苏浅站起身来,缓缓地将锦被掀开了一瞬,看了看里面的状况后,又轻轻地放了下来。
似乎是被他的动作惊动了一般,床上的老太太睁开了浑浊的眼睛,她的眼球上蒙着一层灰蒙蒙的膜,叫人不忍直视。“郎中……来了吗?”
“正是。”苏浅俯身为她将锦被掖了掖,柔声道:“您的伤不严重,不必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