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生平凡而又充满传奇色彩,如果把我一生中所经历过的事情全部用文字记录下来,恐怕那将会是一本上百万字的长篇小说。
呵呵,用小说来形容它并不为过,因为里面的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了人们的想象,绝对不会有人相信那会是真的。但是那些事的确真真切切地发生在我的身上,而且让我永生难忘。
如果有人问,这个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是什么,那我会告诉你,它不是闪闪发光的黄金,也不是光彩夺目的珠宝,更不是让人目空一切的权力。对我来说,宝贵的东西是我这一生中的回忆。
如果有人要想用什么东西来跟我交换这些回忆,那么我会告诉他,即使是全世界所有的金银珠宝摆在我的面前,我也会不为所动。金钱与权力在我的回忆中只是过眼云烟,甚至不屑一顾。
或许会有人说我讲大话,但是你们在知道我的身份之后,或许就不会那么想了。
我使用过的身份有许多,最常用的大约就是海边钓鱼的陌生人,酒馆中的一个醉汉,码头的一个小工人,或者是凝望着大海的一个手艺并不高明的画家。这些角色往往会让人过目就望,或者根本不会留意到有这么一个人存在,但这正是我想要的。
如果要说起我的另一个身份,那么对于所有对财富与冒险感兴趣的人来说,那绝对不会是陌生的。
我的名字叫做米特兰.卡刘斯.奈恩,有人叫我冒险王,有人叫我航海家,有人叫我海上大富翁,有人叫我海盗之王,更多的人喜欢称我为米特兰船长。
听到这里,或许大家心中应该有个数,我所谓的那些回忆,大部份都跟我在海上的经历有关。但是请相信,这些也只是极小的一部份而已。
说了这么多废话,或许大家要觉得有些不耐烦了,因为我还没有说到一点正题上。但是如果真的要一一跟大家说明的话,那实再需要太长的时间了。如果你有足够的时间,那到可以随便找一家小酒馆,住上三五个月,让我慢慢地讲给你听。但是时间不允许,所以我只能讲几个小故事,几个足以影响我一生的小插曲。希望在茶余饭后的空闲中,给你带去一丝遐想。
我的出生非常平凡,平凡到你在大街上抓一个人都会比我更有特色。
每天清晨天不亮,那个被我称之为母亲的人就会把从温暖的被窝里揪起来,塞给我一块又冷又硬的煎饼,然后将我连同那个黑得看不出原色的大木箱子一起丢到大街上。从那时候起,我每天的工作就开始了。就像街上每一个擦皮鞋的童工一样,走在人来人往的十字路口,期待着某个人把脚伸到我们的面前,那样中午的那一片面包就有着落了,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可以弄上一杯香喷喷的热牛奶。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七年,从我六岁开始,一直到我长成了差不多比我父亲还高的半大小伙子。
是的,那一年我十三岁了,“母亲”一如继往地把我从被窝里揪了出来,但是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塞给我块比石头还硬的煎饼,而是丢给我一件衣服。
“穿上它,臭小子。”母亲说道:“不要让船长觉得你太寒酸。”
“船长?”我捧着手里这件半旧的衬衣,不解地眨了眨眼睛。这是似乎只有在过节,或者父亲去参加某个宴会的时候才会穿的衣服。虽然它领子上的花边已经有点绽线了,但父亲也一样视它为最华丽的礼服。
“不要问那么多。”母亲继续把其他几个小家伙,也就是我的弟弟妹妹们也揪了起来,头也没回地对我说道:“赶快把衣服穿好,跟你父亲到码头去走一趟。”
“去码头干什么?”我一面扣着衬衫的扣子,一面问道。
“爸爸要把你卖掉。”最小的弟弟艾特从被窝里露出一个头,一本正经地对我说道:“昨天晚上我偷听到了,要把你卖给一个大胡子船长。那个船长只有一条腿,一只眼睛,而且手上拿着一把锋利的钩子。”
“是真的吗?”我赶紧拉住母亲的手,紧张地问道。
“别听他胡说八道。”母亲甩开我的手,一把将艾特揪了出来,将一件罩衫套到他头上,然后对我说道:“赶快去吧,你父亲等着你呢。”
我没有再问下去,因为我看到母亲的眼角红红的,显然是哭过了。
这样的事情在我所住的贫民窟中实再太常见了。为了养活家里剩下的人,有些人家不得不把自己的儿女们卖掉,去当别人的童工、女仆,甚至是奴隶。
我曾经以为,自己不会有那样的命运,因为我们家在附近来说还算是过得比较富足,至少吃饱饭是没有问题的。而且我有去赚钱,虽然擦鞋并不见得是什么赚大钱的职业,但好歹我也不是在家吃闲饭。可是没想到,为了能让弟弟妹妹们过得更好,父亲终于还是做出这样的决定了。
我低着头,一声不吭地走到屋外,父亲正蹲在门口,一脸焦虑地看着天空。看到我出来,他只是咳嗽了一声,二话没说站起身就朝前走了。
我跟在父亲的身后,不住地看向他的背影。他走得是那样地急,仿佛狠不得马上就把我交到对方的手里一样。我真的很想问一问父亲,他到底把我卖了多少钱,那样我至少能知道自己的价值。
但是这个问题始终没有出口。
码头到了,一个衣着考究的中年男人正站在一艘大船下,不住地看着自己手里的怀表。
“嘿!李先生!不好意思,我来晚了。”父亲挥动着胳膊迎了上去,我忍不住仔细地打量起那个中年人来。
这就是买我的那个船长吗?好像跟艾特所说的有点出入,至少这家伙不是个大胡子。一身雪白色的长衫衬托着他挺拔的身材,花白的头发整整齐齐地梳理在脑后,五官看起来有点像东方人,但他的眼睛是蓝色的。
那个李先生皱了皱眉头,将怀表收了起来,对父亲说道:“奈恩,你可不太守时啊,希望你说的那个小家伙不会这样。啊!你说的就是这个小家伙吗?好像看起来还没睡醒的样子。”
他那双爬满皱纹,但异常有神的眼睛正不住地打量着我,而我也恶狠狠地瞪了回去。我管他以后会是我的主人还是什么,反正我的心情十分不爽。
“唔。”李先生托着下巴说道:“小伙子好像蛮有个性的。”
“我昨天说的就是他了。”父亲弯着腰,满脸挂笑地把我推到身前,点头说道:“你别看他瘦,力气可大着呢,保证能吃苦。”
“光能吃苦可不行。”李先生用力地在我的肩膀上按了按,笑着说道:“还得有脑子。”他的力气很大,我突然觉得有一座山压到了我的肩上,想要挣脱,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识字吗?”李先生问了我一句,我还了他一双白眼。
“先生,您还真是会开玩笑。”父亲在我的脑袋上拍了一下,笑着说道:“像我们这样的贫民,能把孩子养大就已经是老天爷开恩了,哪里还有钱送他们去学校,那是贵族们才有的待遇。”
“没关系。”李先生收回放在我肩上的手,说道:“以后有时间让他慢慢学。”
我一听愣住了。
买我的这个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还会让我学认字?
看到我那种好奇而又期待的目光,李先生呵呵一笑,从怀中摸出一只钱袋,递给父亲说道:“这是两百个银币,你点一点吧。”
“不用点,不用点。”父亲的脸都快笑烂了,看也没看就把钱袋塞进了自己的怀里。
“我就只值两百个银币吗?”我突然小声地说道。虽然就算我从早到晚不停地擦鞋,一天也只能弄到十几个铜板,但我这么一个大活人,怎么也不该只值两百个银币啊。
“不然你认为应该是多少?”李先生饶有兴趣地看着我,笑着说道:“一年两个金币,只怕你们镇长的薪水也只有这么多了吧。”
“一年?薪水!”我猛地抬起头,不解地望着李先生,又回头看了看父亲。不是说把我卖掉了吗?
李先生看着我的表情,先是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大声笑道:“小家伙,你该不是以为你父亲把你卖给我了吧。”
我低着头,用力地拧着自己的手指。都是该死的艾特,居然敢骗我。
告别了父亲,我跟着李先生上了那艘名叫“乘风”的大船。直到那时候我才知道,父亲其实根本就没有把我卖掉,而是托人帮凶找了份差事,就是到这艘船上当一名擦洗甲板的小工。正如李先生所说的那样,一年两百个银币的收入,几乎和我们镇上的高级官员们一样多了。
当时我并没有想那么多,有一份正当职业对于我们这种贫民窟里出来的年轻人来说已经是非常不容易了。而且只要不是被卖掉,我就是自由的,这对我来说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因为我早就想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
我从来没有想到过,自从我登上“乘风”的那一天起,我的一生就已经被改变了。
李先生领着我来到一间小小的船仓里。说它小,只是相对于其它房间而言。实际上它已经比我家所有的空间加起来还要大了。
“以后你就住在这里,没有我的吩咐不要随便乱走。”李先生说道:“你是叫米特兰对吧,好像我没有记错。”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兴奋而又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既整洁而又宽畅的房间——干净柔软的大床,只属于我一个人,而不用与弟弟妹妹们分享;圆形的窗户可以看到外面,仿佛一伸手就可以摸到那湛蓝色的海水;窗前,一张漆成暗红色的书桌,上面摆着一枚小小的烛台,上面扣着玻璃罩子,旁边放着一瓶墨水,一只羽毛笔,还有一叠厚厚的羊皮纸。
这些……都将是属于我的吗?
我忍不住伸手去摸那些羊皮纸,它们看起来是那样地光滑干净。要是我会写字的话,我想我一定会写些什么。但是我不会,所以只是摸了几下而已。
李先生看起我对桌上的东西感兴趣,嘴角浮起一丝不着痕迹的微笑,他轻声对我说道:“床上有一套干净的衣服,你换上以后到甲板上来找我,我带你去见船长。”
“您不是船长吗?”我不由得又想起艾特对我形容过的那个船长的样子,但是当我看到那件衣服的时候,又把一切都忘光了。
天啊,这是丝绸吗?那种来自神秘东方古国的丝绸,这些都是真的吗?我抚摸着那件雪白色的长衫,领口处还绸着一只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动物,好像是鱼,又好像不是。我只知道,单单是这件衣服的价值就已经超过两个金币,也就是我一年的薪水了。
李先生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当然不是。我的身份与高贵的船长比起来,实再是太微不足道了。我只是船长的一名管家,替他处理一些细微的事务。你可以称我为管家,也可以叫我李先生。”
“好的,李先生。”我点了点头。我只是来这里打工的,叫他管家的话我又会有种被卖掉的感觉。
李先生退出房门,我小心翼翼地换上那件价值我一年薪水的长衫,生怕一个不小心把它给弄皱了。
走出属于我的船仓,我这才发现,原来“乘风”比我想像中的要大得多,甚至超过了我以前在码头上见过的那艘号称米奈希尔港最大的货船“卡麦罗”号。她现在已经启航了,虽说只是轻微的摇晃,却让从来没有上过船的我感觉一阵头晕目眩。
“甲板……好像是朝这个方向。”我紧紧地扶着栏杆,摇摇晃晃地朝着自己认为对的那个方向走去。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但我发誓,我一句也听不懂。
但是当我抬起头的那一瞬间,我认为我见到了天使。
是的,就是天使。
那一身雪白色的长裙闪耀着月亮一般的光芒,火红的长发自她的肩上垂了下来,轻轻地挡在她丰满的胸前。比刚摘下的樱桃更加艳丽的嘴唇,还有那双比大海更加清澈的眼睛似乎正在诉说着她的不满。
“那个……我是……”我就这么不知所措地看着我眼前这个仿佛从天上掉下来的天使,舌头好像突然打了十七八个大结,连一个完整的词语都没有办法说出来。
“米特兰,是你在那里吗?”李先生的声音传来,我突然松了一口气,大声说道:“是的,李先生,我好像有点晕船。”
“刚才你在和谁说话?”李先生快步走了过来,脸上似乎有点紧张。但在他看到我以后,好像也跟着松了口气,温柔地说道:“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乱走吗?甲板在这边。”
“那个……”我回过头,发现刚才站在我面前的那个天使就好像她的出现一样,就那么消失了。
我没有发现,在我回头的那一瞬间,李先生的眼里似乎闪过一丝莫名的光彩。
我终于见到了“乘风”号的船长,他也并不像艾特所说的那样,是个大胡子的独眼龙。恰恰相反,这位船长长得非常……呃……帅气。
我的词汇量实再有限,只能用这个词语来形容我所见到的船长。但是他实再是非常干净帅气,五官分明,一头黑色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脑后,皮肤略显得有些苍白,但是却更加突显出他的神秘气质。
他就那么坐在铺着虎皮的长椅上,手里拿着一把镶满宝石的长剑。同样是白色长袍,但是穿在他的身上看起来就是那样地高贵华丽,仿佛画像中的国王最多也就他这个样子了。
船长见到我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大约是觉得我还行,至少我认为当时我表现得很有自信的样子。
李先生轻轻走到船长的身边,在他耳旁小声地说了几句话。船长露出一丝讶异的神色,但很快就隐藏好了。
他微微地点了点头,对李先生说道:“那好吧,就让他去试试。”
我又被李先生带了出去,不过这一回他告诉我,我的工作就是替船长喂鱼。
喂鱼?不是擦洗甲板吗?
但是我聪明地没有提出任何疑问,父亲告诉我,在船上,尽量多做事,少说话。既然李先生让我喂鱼,那就喂鱼吧,至少这比擦洗甲板来得轻松多了,虽然我不太明白在船上还要养什么鱼。
我被带到了另一个房间,这个房间足足比我住的那个小船仓大了十倍还多,在它的正中放置了一个透明的水晶大鱼缸,里面堆满了不计其数的珠宝和黄金。我发誓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钱,那简直可以卖下一个王国,但这些仅仅是一个鱼缸里的装饰而已。
我不禁猜测起这个神秘船长的身份来,也好奇着要用这样昂贵的鱼缸饲养的到底是一条什么样的鱼。
终于,我看到它了,它正慢慢地朝我游了过来,就那么隔着玻璃地看着我。
一身细小但非常精致的鳞片紧紧地包裹住它的全身,在夜明珠的光辉照耀下,每一片鳞片都好像散发着月亮一般的光彩。或许,那并不是因为夜明珠的关系,而是它本身就有着那样的颜色。在它的额头上有一点朱红,如同一滴凝固在水中的鲜血。它的眼神看起来有些空洞,但是在见到我的那一瞬间,我仿佛觉得它好像在对我说着什么。
同时我也发现,原来我衣服上绣着的那条鱼原来就是它的样子。
“好好照顾它,这就是你以后的工作。”李先生说完这句话,悄悄地退了出去,只留下我,和那条美丽的鱼,以及那些足以引发人内心里大贪欲的珠宝。
不知道为什么,那些珠宝好像不能引起我任何的兴趣,跟它们比起来,那条美丽的鱼却完全引起了我的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