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已经明白这是崔庆功对漕船下手了,他脸色惨白,扶着船舷,强迫自己镇静下来,他不相信崔庆功连自己也敢杀。
但事情也并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已经被金钱刺激得失去理智地士兵开始有人不顾禁令爬上大船,嗷嗷直叫,他们的思维简单而朴素,简陋的平底船装的是铜钱。那这艘描金画栋的大船装的自然就是金银财宝了。
李怀的数十名随从一边大声叫骂。一边抽刀劈砍爬上船的乱军。大船左右摇晃,惨叫声不绝于耳,这时一队骑兵飞驰而来,挥着刀远远地向大船周围的士兵叫喊什么?李怀似乎听见是叫这些士兵下船,他地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
可就在这时,李怀忽然看见从船头竟然也跳上来两名军官,他们浑身湿漉漉地,各拎一把长刀,眼睛象狼一般地盯着他,闪闪发光。离他不到一丈。
李怀被他们凶恶地眼光盯得腿直发抖,转身便向舱内跑去,他身边的五六名侍卫一边拔刀冲上去,一边大骂:“你们疯了吗?这是兵部侍郎。”
“大帅可没有说要饶过谁?”一名军官狂笑一声,纵身扑来,刀光闪过,两名随从已经人头落地。一把冷森森的长刀向李怀后背疾劈而去。
李怀两腿已经软得无法动弹,甚至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也没有了,他忽然听见了刀劈砍断骨头的声音,一阵剧烈的疼痛从下身传来,他惨叫一声,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两个时辰后。漕运船队开始从永成县调头西行。沿着一条岔河驶向谯县,河岸上马大维不停地向马车里的李怀赔礼道歉。
“我家大帅临行前一再叮嘱。不可伤害王爷,我还特地派一队亲兵来喝令他们不得骚扰王爷,请王爷相信我们的诚意
说到最后,马大维的声音越来越小,他已经觉得自己没有解释的必要了,马车上李怀虚弱地半躺着,脸色蜡黄,眼睛里虚弱得连恨意也没有了,他地两条腿被连膝盖一齐砍掉,多亏随从们抢救及时,他才没有死掉,两名肇事的军官也逃得无影无踪,事后,马大维命数百名队正以上的军官列队让李怀的随从辨认,但被李怀的随从们冷冷地拒绝了。
“请转告崔庆功,此事他自去向太后解释。”李怀的随从首领说罢,他一挥手,“我们走!”
一行人护卫着马车,向永成县缓缓而去。
马大维一直望着他们的马车走远,他才无可奈何地苦笑一声,回头令道:“加快速度将船驶回谯县。”
约走了两个时辰,船已经驶出了二十余里,天色渐渐到了下午,马大维见船队已经完全离开了漕渠,他地心终于落下,便下令道:“命弟兄们停下船休息半个时辰。”
他话音刚落,忽然听见身后隐隐传来马蹄轰鸣声,他大吃了一惊,回头向远方眺望,只见数里外出现了一条长长的黑线,这时,一名士兵从远方疾驰而来,大声禀报道:“大将军,韦德庆,韦德庆的军队追来了。”
马大维的心猛地一沉,百万贯的钱财果然不是那么容易到手。
宣仁七年四月二十日,装载百万贯盐税和三十万石米的漕船在谯郡永成县南被崔庆功派大将拦截,接引使李怀在混战中身负重伤,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就在崔庆功刚刚得手,闻风而至的韦德庆亲率两万军参与抢夺漕船,两军一场混战,崔庆功军终因兵力不敌而大败,漕船再次易手,被韦德庆横刀夺走。
江陵郡,一场突来地大雨阻断了张焕地行程,天已经渐渐热了,雨也从细细春雨变大变猛,偶然也出现了夏天才有的滂沱大雨,偏巧,张焕今天便遇到了。
这里是荆门驿站,刚才还是略有些闷热下午,此刻已是一片漆黑,墨云已经将整个四野笼罩,雨开始下了,而且越下越大,深深地黑暗笼罩着渺无人烟的田野,一道电光劈过,大地一片耀白,在暴雨中,只见一个苗条的身影牵着马仓惶地逃进了驿站。
一阵阵猛烈的霹雳,耀眼的电光每时每刻照亮了黑暗的天色,暴雨的声音,狂风的怒号,这些从大自然中解放出来力量肆无忌惮地在屋顶上施威。
这种天地间的威严却又和房间里的沉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给人一种神圣感,房间里灯光柔和、温暖而安静,张焕正悠闲地半躺在软榻上看书,似乎窗外的暴雨和发生在谯郡的漕船争夺一样,和他毫无关系。
当然,他并不在意百万贯钱最终是归了崔庆功还是韦德庆,不管是归了谁,最后裴俊一定会来找他,甚至是求他,事实证明,漕运只能走襄阳。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又将得到一支生力军,济阳郡王李怀和嗣寿王李,崔小芙不是想以兵部左侍郎来夺他的权吗?可设立了又有什么用呢?他张焕会心甘情愿将兵部拱手送出吗?不!她崔小芙想得太简单了,朔方节度使是换不来兵部的。张焕淡淡一笑,啪!地将书一合,“是谁在外面!”
“都督,是你的故人。”亲兵的声音有些怪,象是忍着笑回答。
“故人?”张焕有些诧异,他起身走到门口,只见李定方神情古怪地向旁边一闪,只见门口站着一人,神情颇为忸怩。
“是你!”张焕失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