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寿听说此事后,立刻发动关系疏通,可是这帮老人早就沒了任何资源,忙前窜后,甚至打电报给陈子锟,请他出面说情。
陈子锟从北京打來长途电话找郑泽如,办公室一直推脱搪塞,说书记在开会,沒时间接电话。
沒办法,陈子锟只好打给徐庭戈,徐庭戈倒是不客气,接了电话说:“叙旧我陪你聊,说情就算了,这案子已经上了内参,中央都知道了,谁出面都是白搭。”
陈子锟道:“不就是一百斤面粉,一篮子鸡蛋么,我加倍赔偿。”
徐庭戈道:“你以为现在是旧社会啊,什么都用钱说话,非常时期,陈双喜顶风作案,罪大恶极,他两个儿子都看不下去,主动揭发,现在已经被省里树立为大义灭亲小英雄,活动开展的很热烈呢。”
陈子锟道:“那好,我不求你法外开恩,你能秉公执法就行。”
徐庭戈道:“这个不用你教,共产党人向來公正无私,绝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放过一个坏人。”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把秘书叫进來,安排召开公审大会。
公审陈双喜的现场,徐庭戈发表讲话,他脱稿演讲,说到酣畅处,猛一拍桌子道:“北京有些位高权重的人,打來长途电话说情,想免贪污犯一死,这是藐视人民法庭,藐视党的领导,我宣布,判处罪犯死刑,立即执行。”
陈双喜五花大绑,押上汽车,开往南郊刑场,一路上群众投來石头瓦块,砸的他鲜血直流,却一声不吭。
到了刑场,死刑犯被押下來,跪在荒滩上,法院人员问他:“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双喜沙哑着嗓子道:“我的两个孩子咋办。”
法官鄙夷道:“这个你放心,国家自然会照顾他们。”
与此同时,市区某学校礼堂内,雷鸣般的掌声响起,大义灭亲小英雄陈忠脖子穿着洁白的衬衣和蓝色的斜纹裤子,脖子上系着鲜红的红领巾登上了讲台,虽然他年纪小,但口齿伶俐,宣传部的叔叔阿姨教给的话都会说,所以被树立为榜样,而他弟弟陈实年纪太小,又胆怯不敢说话,所以无法登台。
陈忠向台下上千人敬了一个队礼,他现在已经光荣加入少年先锋队,而且被破格提拔为大队委员,佩戴着三道杠,王小飞再也不敢轻视他了。
“尊敬的领导,老师,同学们,我叫陈忠,是机关第二小学四二班的一名学生,有一天我回到家里……”陈忠声情并茂的讲起自己揭发父亲的故事來,讲到毅然走进校长室的那一刻,他按照宣传部叔叔的教法停顿了一下。
台下再次响起排山倒海的掌声。
刑场上,公安人员戴着口罩,端着五六式半自动步枪瞄准陈双喜的后脑勺扣动了扳机。
双喜跪在地上,后脑中枪,立扑,脑壳被子弹掀开,残缺不全,红白满地。
法医上前查验,确定死亡,行刑队收拾残局,四周围观群众过足了瘾,渐渐散去。
双喜的老婆被判处五年劳改,发往盐湖农场。
陈寿收到一张账单,让他支付弟弟的五分钱子弹费。
双喜的房子被房管局收走那天,校长带着陈忠兄弟俩來拉东西,七岁的陈实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到处寻找爸爸妈妈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