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地道:“太过分了!”
君珂顿时清醒,愕然睁大眼睛。
一句“纳兰你醒了啊”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见那人愤慨地、郁闷地、极其欲求不满地指控,“太过分了!我等了那么久!你竟然不继续!”
君珂:“……”
“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那人犹自不满,“你在帐篷口那么凶猛地说,出去,给我,快!多剽悍,多霸气,他们一定都以为你要立即强了我,我也等着你强了我,但是你居然……你居然就打算这么睡了?君珂,你太过分了!”
君珂:“……”
“我在心里喊了无数声‘快往下,快往下……’你都没听见吗?到今天我们还没形成心有灵犀吗?”某人还在控诉。
君珂:“……”
“你这样叫我以后怎么见人?”某人犹自喋喋不休。
君珂险些一口血喷在尘埃。
手一撑,就准备弹起逃出去。
不能和纳兰述比无耻!
纳兰述霍地一个翻身,没有受伤的那条腿一翻,已经把君珂给压住。
“跑什么?我受伤严重,需要你的安慰。”
君珂翻白眼——是“某处”受伤严重吧?
她有点小心地往后退了退,生怕遇见狗血小说里经常遇见的那种情形,神马他的坚硬邂逅她的柔软啥啥的。
她一动,纳兰述就笑了,笑声有点哑,低低地自胸膛里震动,淡淡魅惑,无限风情,她从未听过纳兰述这样的笑声,颤了颤,脸竟然红了。
“小傻子,别乱动……”他慵懒地笑,气息湿热地拂过她耳后敏感带,“我还有伤,可不想在这个时候‘浴血奋战’。”
君珂咳嗽,努力正色岔开话题,“我看看你伤口。”
“非常欢迎。”纳兰述半闭着眼睛,“尤其大腿上那个……”他凑过来,神秘兮兮对她咬耳朵,“位置偏上了一点哦……”
流氓!
“我让人给你熬的参汤应该好了,我去端。”现在某人娇弱,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过,调戏更是玩不起,君珂只好再岔话题。
“那些人都死了?要你这统领亲自动手?”纳兰述死抱着她不放,“乖,别闹,我也不要求你强我了,咱们就这么躺着说说话。”
君珂心想到底谁在闹啊,好在你终于正经了。
刚这么想的时候,就听见某人继续憧憬地道:“说说话、谈谈情、表表白、用用强……”
君珂:“……”
她脸上红得发烫,怕被纳兰述发现取笑,想要转过头,纳兰述却突然按住她的肩,随即她觉得额头一暖。
他的下颌,轻轻地贴在了她的额头上。
姿势轻柔,气息暖暖地拂在那处微痛的地方。
那是先前她跪求云雷军,重重响头磕伤的地方。
她安静下来。
“还痛么……”半晌听见他的声音,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故意调笑,轻轻抚慰,浓浓怜惜。
“这点伤,算什么。”君珂语气满不在乎,不想他有一丝担心。
“如果不是丑福死志太坚决,我打动不了他,只有让你来,我不会允许你这一跪。”纳兰述的唇,轻轻吻过那个红肿的伤痕,“小珂,我想要我的女人,立于天下之巅,永不为人所欺所辱。一个男人,该让自己的女人,为众生跪伏脚下膜拜,而不是她跪于尘埃哀求他人。”
“纳兰,今天我的举动,刺伤了你吗?”君珂深深叹息。
“小珂,”纳兰述似乎在微笑,她感觉到额上他的唇角,微微泛起的弧度,“知道我爱你什么吗?便是你的善于理解,不吝自责。太多人平日信誓旦旦,遇事推卸责任,然而你,未必逞强,却永不退缩。”
“你没有刺伤我,我如果因为你这无奈一跪便觉得丢了面子,而迁怒于你,那也不是真男人。”他轻轻点住她的鼻子,“是我做得还不够好,但是从今以后,相信我,必永不令你委屈。”
“我从来只觉得自己幸运。”君珂终于微笑,反手抱住了他,“我只望能永远幸运下去。”
纳兰述用单手,揽住了她,“所以,小珂,我们来商量一下,如何再幸运的,把你那批老部下,带回来。”
“怎么……”君珂瞪大眼睛。
“那是你的第一支军队,对你意义非凡,我怎么舍得就这么放他们走?永不回头?不过置之死地而后生而已。”纳兰述笑得有点狡猾,“先前的事,你也看见了,云雷内部的声音很驳杂,有些人已经动摇,此刻远走,他们步步艰难,之后动摇的人会更多,而其中的一部分顽固派,却又依旧心中不甘,在这种矛盾的情形下,云雷必然还要有所动作……”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
月光从帐幕的缝隙里流入,水银般泻了一地,照亮相拥喁喁低语的身影,从遥远的角度看去,仿若一体……
照亮羯胡草原的月光,同样照亮冀北成王府的书房。
书房里有人负手而立,宽大的衣摆漾开涟漪一般的波纹。
月色下那人容色也如月光幽谧静美,只是那唇淡薄,令人想起诸如薄情之类的词语。微微笑起的时候固然魅惑妖丽,然而如此刻轻抿,却令人凛然。
“他们到了羯胡了吗?”他问。
“是。”黑暗中一个影子恭敬地答。
“黄沙城事后,云雷应该会有所动作,你觉得纳兰述会怎么处理?”
那人想了想,“继续隐瞒吧,毕竟他们现在还不是分军的时辰,刚和羯胡王庭一场大战,也不宜内讧。”
“错。”沈梦沉微笑,“越是毒瘤,越需极早割去,云雷就算不提,纳兰述都会先下手。云雷应该已经离开冀北联军。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两天消息就能到了。”他的手扶在窗台上,看向北方,轻轻道,“等下我有封信,快马密送给羯胡王庭。”
“是。”
沈梦沉转过身来,看着黑暗里那个人,“最近你做得很好。”
那人恭谨地弯下腰去,锦袍金冠,王族华贵,赫然竟是“纳兰迁”。
当然,是那个西贝货苏希。
“继续扮演你的暴戾王爷,和纳兰迁生前一样。”沈梦沉还是那种淡淡疲倦地笑,随意摆布着吞并天下的阴谋,“穷兵黩武,穷奢极欲,无限制扩军,不断加税,擅自更换各地官员……冀北这些年被成王治理得太安定,民心安稳,不易煽动,现在,我要他们先尝够一日三惊,永无安宁的日子,将来才能……”他笑了笑,住了口。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