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这一夜,扬州很不平静,全城都在搜集柴草、菜油,在城墙下堆积如山。
对抗云梯的器械也已经送到了城上,这是一种跟云梯类似的器械,也是底部底部装有车轮,可以移动,有很高的高度,不同的是,上面不是登城梯,而是夜叉擂。
所谓滚木礌石,这就是滚木礌石的一种进化版。又叫留客柱,用直径一尺,长一丈多的湿榆木,周围密钉逆须钉制成,有绳索跟绞车相连,砸向敌人后,还可以用绞车搅动,反复辗轧敌人。
李慢侯打算用这种武器,将夜叉擂投到敌人的云梯上,就算砸不毁云梯,也能砸死不少人,操作的好,在他们的云梯后方反复辗轧,金兵至少不能通过云梯轻松登城。一旦他们的勇士武艺惊人,真的攻上城头,夜叉擂车架下填满的火药就该派上用场了。黑火药威力不足,就用数量来堆,几车黑火药,足以将一群金兵送上天。火药爆炸之后,在派步兵结阵冲杀,惊魂未定的金军如果还能守住阵脚,那就是天神下凡。
放火烧城是最后一步,实在抵挡不住的情况下,将他们的登城点附近一起引燃,士兵撤到别处。
可是这种办法姚端已经用过一次,李慢侯跟他手下的军官反复辩论,都认为金军不会那么傻,还会固定的来攻城,尤其是不会将登城点设计的太近。可能会分散开来,甚至四面围打。
商讨了半夜,将所有可能的情况都进行了预设,进行针对性的部署后,立刻让所有人去休息。
第二日一早,李慢侯立刻行动起来,但城外的金军大营一阵寂静,没有任何动静,似乎都在睡觉一般。
一整天都是如此,连个人影都看不到,让人奇怪。
到了夜里,李慢侯同意林永派人去摸摸营,果然已经是一座空营,金军竟然连夜撤走,留下蔓延数里的空营。
第三天,撒出探马,高邮那边传来消息说,薛庆手下的一个头目张荣,昨日拦截了从运河上运输的金军船队,发现是一大批粮草,将其全部焚烧后撤离。
李慢侯不确定这是不是金军撤退的主要原因,但应该是原因之一。继续侦查,还发现徐州一带一直有徐州乡军到处袭扰金军,徐州曾经防守了二十天,徐州知州虽然城破战死,但他手下的统兵官赵立逃出生天,一直在城外聚拢溃兵,不断骚扰敌军。
像张荣、赵立这样的人,一定不会少,活跃在金军后方,让他们的粮草补给很难供应及时,而整个两淮都已经被金军劫掠过一次,很难从周边抢劫到足够的粮草,小股部队还能生存,三万人几乎不可能继续依靠劫掠维持。
另外已经农历二月多,扬州周边地区河湖涨水,张荣这样的水匪活动范围越来越大,而金军骑兵受到的限制越来越多,夏天又即将到来,他们拔营回归北方,也可能是计划中的事情,临走前派兵来扬州看看,能打下来就抢最后一块肥肉,抢不下来,立马就走,毫不拖泥带水,可能已经有太多金兵迫不及待的要回北方享受他们这一年多来的收获了吧!
确定金兵北撤之后,李慢侯彻底松了一口气。
他太需要一段稳定的时间好好训练一下军队,敌人一直没有给他这个时间,现在终于退走了,他将有一整个夏天,来从容的部署防御,等下一次金军打来的时候,李慢侯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捉襟见肘。
统筹大城和子城的防御,是一件必须要做,而且也时机成熟的事情。
通过一场防御战,至少以李慢侯为中心,可以将晏孝广和姚端两个官员拧在一起。报功文书中,李慢侯给两人都记下了大笔功劳。他其实也希望晏孝广能够继续往上爬,作为文官身份,成为地方大员,两人之间毕竟有姻亲,晏孝广如果能在扬州一带主政,他的军事行动会方便很多,也可以借晏孝广之手,推行一些他的施政思路。
如果说上次五百金军轻骑入寇,晏孝广暴得大名,借助卖女救城这样一个荒诞但却传播性很强的故事,让他的名字被许多人知晓;那这一次,姚端则一战成名。他在濮州时,虽然也带领军民坚守了三十多天,可传播性并不强,认可度也很低,因为只有他自己描述,以及他手下的士兵证实,官方都不能采信,更愿意相信他是一个溃逃到淮南来的将领,这样的人在淮南太寻常,西军里一大批,人家溃散的更有资历,很多是从河北溃逃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