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术惊讶:“宋人竟然不垮?”
此时两人站在留湖北岸,几百步外,就是两军厮杀的战场。那是从山城(子城)南缘流过来的护城河,也是运河。从城墙东南角继续往东延伸了两百步的距离,就进入了留湖。运河南边是一个缓坡,看得出来那是湖水收缩之后的湖底慢坡。
原本护城河是跟留湖连接在一起的,可惜湖水收缩,露出了这一段两百步的河道,宋军粮船无法直接进入湖中,必须经过这两百步的运河。此时运河的水位也不高,水面狭窄,战船调转不利,他们的船马阵发挥不出最大的威力,被挞懒抓住了机会,将他们拖在了运河中间部位。
一般情况下,战斗不利之后,宋军都会选择后撤。可今天他们竟然死守不退,死死护住运河里一字排开的三十几艘粮船。
挞懒不由感慨:“什么时候宋人这么不要命了?”
兀术看着南北两面的城墙,上面占满了士兵:
“这些兵的家人恐怕也在等着这些粮救命呢。”
这些粮食至少是南城士兵的希望,没了这些粮食,弄不好他们就哗变了,杀了长官,出城投降。
杨再兴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投降的。兀术不认识此时还是无名之辈的杨再兴,但他遇到了很多这样的例子,尤其是在河北那些残破的州县作战的时候,这种情况很寻常,因为残破,所以存粮本就不多,稍微围困几天,很多城市就自己崩溃了。显然现在扬州也处在了这种状态下,也许明天早上,他就可以在扬州那些高大的酒楼上,欣赏到他的士兵在城里杀人放火的美丽画面了。
“宋人增兵了!”
挞懒皱起眉头。
此时宋军排开的是一个长达五百多步的大阵,左翼的战船锚定在运河进入留湖的水口,右翼还拖在城墙的墙角位置。岸边则有三千骑兵,分为两翼,正是那些无耻投降了的契丹人,他们打的很凶。兀术认为这些契丹骑兵,应该是目前宋军能拿得出手的最强骑兵。骑兵中央则是一个一千人左右的步兵大阵,原先是什么样子兀术没有见到,现在都已经被压缩成了三排,有些地方挤成了两排,死死守在两百多步宽的狭窄运河岸边,已经退到了运河边缘,好像只需要轻轻稍微推一把,就会掉进河里。
“这根本就摆不开啊?宋人要干什么?”
不怪兀术奇怪,宋人的阵型被压的很扁,左翼的契丹骑兵已经被挤压到了沿着城墙向北去的护城河边,右翼已经被压到了水口往东的留湖湖岸缓坡上,都在垂死挣扎。一小批女真勇士已经刺穿了右翼骑兵和步兵之间的联系,在水口位置跟宋军反复争夺,只差一步就能踏上宋军战船。
目前这种情况,其实双方都纠缠在了一起,也让城墙上的宋军投鼠忌器,不敢使用一些可恶的火药武器,不然就会杀伤自己人。
兀术很快就知道宋人要干什么了,他们从山城东门瓮城钻出来,瓮城的城门是朝两侧开的,因此东门瓮城有南北两个门,他们出了南门,直接冲了过来。他们正面面对的,正是正在挤压契丹骑兵的女真骑兵的侧翼。
“宋人的铁浮屠?”
兀术眉头一皱,他听说宋军有铁浮屠,只是没见过,只是从一些俘虏的扬州人嘴里听说过的,吹嘘的很厉害,说是公主的护卫军。但兀术曾经在城墙上见识过一些公主的护卫军,人长的很高大,铠甲也很漂亮,可上面连一丁点刀兵痕迹都没有,因此兀术一直认为,宋军的铁浮屠只是样子货,跟斡离不从汴京俘虏北上的那些皇宫护卫一个德行。
但这次兀术想错了,宋人的铁浮屠生猛的扎进了女真骑兵侧翼,配合夹击的契丹骑兵,竟然将悍勇的女真骑兵打崩溃了。
虽然碍于狭小的地形限制,女真骑兵的数量只有不到两千,却面对一千五百契丹骑兵和一千宋人铁浮屠的夹攻,溃败也可以理解,但兀术不能接受。
女真人何曾退过,如果是太祖在的时候,两千女真骑兵敢冲十万契丹骑兵的大阵!
宋军铁浮屠和契丹左翼骑兵夹击打爆了女真骑兵之后,顺势反卷过来,在正面到湖畔一线作战的女真骑兵也只能仓促退兵,战场很快清空了。
这是一个狭窄战场,西边是城墙东南部,南边是运河和留湖河岸,往东是一片开阔地,直到大运河边上,城墙、湖岸和大运河,形成了一个凹字场地。越往外越开阔,越往里越收缩,最后收缩到两百步宽度的一段护城河到湖水的底边位置。
兀术眼睛很毒,立刻就盯住了那边位置,那一片是步兵在防守,人数大概两千人,身披重甲,是宋人精锐的重步兵。但兀术并不认为他们排开的盾、枪阵有多么厉害。
“我领合扎冲宋军步阵!”
兀术道。
挞懒道:“这最好不过了。我的甲兵冲了了四波,兵锋已钝。我派四千披甲阿里喜护你左右!”
所谓铁浮屠,拐子马,都是宋人对女真骑兵的描述。女真人自己将具装重甲骑兵,称之为合扎猛安、叉千户,合扎和叉都是发音,意思是“近”的意思,所以音译过来也叫牙兵,牙帐旁的亲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