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那晚,已经过去了近两个月。
季节变换,黄叶落尽。
校园里只剩枯干枝桠。
她一直避免接触他,也避免听到他的消息。上课若靠近他的教室,她必定绕路走;哪怕是公共课,她也来去匆匆,绝不与他打照面。
可刚才这一下,还是刺了刺。
何欢欢蛮乐呵,说:“追他的人那么多,这个还挺配的。对吧?”
杜若跟着附和地说了句:“嗯,很配。”
……
她也再没去过景明他们做项目的实验室,有次李维问她要不要再去参观,她以去图书馆为由拒绝,李维就再没问过。
有天夜里,杜若独自去实验室做传感器。上楼前,发现要去的实验室和景明所在的是同一楼层,便特意绕去较远的电梯,没从他那头经过。
她在实验室里捣鼓声敏材料,线圈,电阻,线路板,螺丝,外壳……花了一个多小时,传感器完成。
杜若满意极了,郑重地将那传感器摆好,在它面前用力鼓了一下掌:“啪!”
传感器上的小灯泡没有动静。
杜若:“……”
她又鼓了几下掌,还是没反应。
杜若:???
她纳闷地拆开传感器,线路什么的都没错,重新组装好,再次鼓掌,指示灯依然没动静。
声音太小了?
杜若想想,弯腰凑近传感器,冲它喊了声:“嘿!”
小灯泡:“……”
“吼!”
“……”
“霍!”
“……”
“哈!”
“……”
传感器一动不动,跟耳聋了似的。
杜若不死心:“哈!哈!哈!”
门口人影闪了一下,她大窘,立刻回头,顿时就愣了愣。
景明站在实验室门口,不太耐烦地看着她:“大晚上的吵什么?”
杜若:“……”
一个多月不见,他的脸看上去竟有些陌生,好像是头发剪短了一些。大衣也厚了些,看上去更贵了。
“你在弄什么?”景明皱眉,歪头看一眼。
“没。没弄什么。”她稍稍挪身,挡住传感器。
但景明眼尖,一眼看见了,他径自朝她走来,下巴往一旁指一指,说:“让让。”
杜若不想听他的,说:“我的……”
他已直接把她拨开,拿起桌上的传感器看一眼,问:“声敏的?”
“……嗯。”
他朝她伸出一只摊开的手掌,她没反应,他扭头看她一眼,眼神并不友善。
杜若把小螺丝刀递给他。
景明接过,两三下拆掉传感器,看一眼,嗤笑着哼出一声,摇了摇头,那样子别提多轻蔑了,也不说话,把东西重新装好,放在她面前。
他伸手打一个响指,咚一声清脆,灯亮了。
杜若:“……”
前一刻还在心里恶吐他那拽得二五八万的模样,后一刻便哑口无言。
她匆匆抬眸看他一眼,问:“哪里弄错了?”
“初级线圈和次级线圈装反了。这种错误都犯,我看你是没救了。”他语气奚落。
“哦。”她低声说,没别的话。
实验室里一时间很安静,日光灯亮着,传感器上小小的灯泡也亮着。
窗外,是无边的冬夜。
景明原是随口吐槽一句,他也知道她现在操作的内容已经大大地超纲。但吐槽完了,见她没啥反应,不免多看她一眼。
很久不见,她似乎变了一点点儿。
哪儿变了却一时说不上来。
他也没在意,随手拿起桌上她的纸和笔,在上面刷刷写上一系列网站地址,说:“看课程,找资料,这些地方有。”
扔下笔了,又居高临下地交代一句,“传感这个领域的技术性突破在材料这块,以及,多学电路原理。”
这人就是这样,能吸引他眼神的,永远是机械,而非人。
曾经,谁因为一句“还行”,而自作多情呢。
“谢谢。”她点点头,还是没别的话。
这时,他手机响了,依旧是那首她听不太清的英文歌。
他侧过身去,接起电话:“喂?”
那头不知说了句什么。
他说:“来了。”
他放下电话,瞥她一眼,也没打招呼告别,直接就走了。
小灯泡也同时熄灭。
杜若低头看看本子上他凌乱的字迹,又看看那小小的传感器,良久不语。好一会儿,她听到他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听到尽头“砰”地一声门关。
她才开口,说了声:“喂!”
这下,传感器上的小灯泡乖乖地亮了。
她叹了口气,内心不起波澜,只是有些懊恼自己的粗心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