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黄色褪去,天色不再那么乍亮,稍有收敛。
“抬头。”梁远朝对着地上的人道。
薄矜初精神恍惚,情绪游走在失控的边缘,她听不进任何话。
乍然,被一股大力生生拽起。她蹲在地上略久,猛地起身导致血液循环不良,双眼发黑,脚步虚浮,感觉马上要倒地的瞬间被一股热浪裹挟。
她的脑门抵着梁远朝的胸膛,少年清冽气息涌入鼻腔。天上的云肉眼可见在移动,鸟盘旋数圈后,薄矜初焦躁的情绪终于被安抚,趋于平缓。
“薄矜初,那些无关紧要的人说的话就是垃圾,不必听,更不必在意。”
她轻声回道:“没法不在意。”
你不是被蛇咬的人,你不能体会一看到井绳那种恐惧延上四肢百骸的痛。
他和她微微拉开些距离,让她抬头看着自己,“你喜欢的是我,你只要在意我的想法就可以了,至于别人,无关紧要。”
突兀的一句话如雷贯耳,吓得薄矜初心跳停滞。
“谁说我喜欢你的!”少女心事蓦地被戳穿,耳尖顿时绯红。
“那你松手。”
她的两条手臂不知何时揽上他的脊背,紧紧的抱着他。
“是你先抱我的!”
“嗯。”梁远朝大方承认。
“薄矜初,”他的目光深邃且坚定,“别怕。”
如果你被困囚牢,我死也会给你凿个洞,让你窥见光亮。
所以,别怕。
她终于等到了,不是通关的快感,而是漫天雪地遇到一抹金光。
她说:“好。”
王仁成的事有一年了,也许她是第二个受害者,也许是第n个,她接替了顾绵的位置,她备受折磨,她不怕危险,只怕历经一切,却没有一处可以躲避的地方。
第一次有人跟她说别怕,他会给她光。这个人还是曾经厌恶她的少年。
风来云又散,冬来春又走,莫问前路,但求前行。
“梁远朝,”她哭过后鼻音重,两眼水汪汪的,她有些不满道:“你还抱过谁?”
他的外套敞开着,薄矜初的侧脸蹭了蹭里面那件柔软的毛衣,“嗯?还有谁?”
“就你。”
原来拥抱是这种感觉,心跳加速,欲罢不能。能让阴郁的情绪一扫而空。
“真的?”她顶着满脸泪痕看他,眼角有期待在闪烁。
原本搭在她后背的手转移到松软的发顶,梁远朝摸了摸她的头,“嗯。”
薄矜初拍开他的手,“会长不高的。”
“不拍也不会长了。”
“......滚开!”
他扬起双手,一脸无辜又得意的表情,“是你抱着我不放。”
“......”
刹那间,薄矜初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保持安全距离,他放下手臂环在胸前,心情不错,问她:“冷吗?”
薄矜初刚才没感觉,当下反应过来,打了个寒颤,“有点。”
“那要不要再抱会儿?”
薄矜初眼睛瞪大,这还是她认识的梁远朝吗?
“施舍拥抱?”
梁远朝挑眉,纠正她:“是嘉奖。”
薄矜初瘪了瘪嘴,脸上看着不乐意,行动倒是快得很,飞扑上去,“啊!你身上怎么那么暖。”
那年冬日,少年少女的笑是打翻的蜜罐。
-
赖鹏的目标是梁远朝,他走后,几个人扭打在一起,赖鹏挂彩严重,愤恨的跑了。
傅钦嘴角带了点伤,周恒不知有没有伤口,表面看不出异样。
钱可可没想到自己会目击一场斗殴,这是她第一次围观别人打架,没有看热闹的心情,全是紧张和害怕。
傅钦走到第一排货架后面,小姑娘抱膝蹲在地上浑身发抖。
傅钦回柜台向周恒要了个东西,再过去,蹲下身,钱可可微微挪了下身子,打量他。
“害怕?”
钱可可点头。
她从小到大都很乖,除了上学就是在家看书,很少出去玩,也不会交朋友,真算起来薄矜初应该是她第一个朋友。
“没事了。”
钱可可盯着他的脸看,“你受伤了。”
傅钦扬了扬嘴角,确实有点疼,“不打紧。”
下层的货架上摆的是各种水果糖,还有不同口味的可比克薯片和不同牌子的矿泉水,泡面。
傅钦扫了一眼,拿过一卷软糖,利落的撕开,拿出一颗塞进钱可可嘴里。
蓝莓味的糖粉在舌尖化开,酸酸甜甜的,钱可可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刚才傅钦的指尖好像碰到她的唇了。
思及此,脸颊泛上红晕。
眼前人已经起身,傅钦绕到她背后,她也跟着站起来,想转身的时候发尾被人捏住。有东西插入她的发间,温热拂过头皮。
傅钦:“别动,头发乱了。”
刚才动静闹的大,钱可可东逃西窜,头上的皮筋断了,傅钦找到她的时候,见她头发散乱。
钱可可不善交际,更别说是异性了,除了班里必要的小组合作,她从来没和哪个男生靠的那么近过。
何况,他在给她扎头发。
“啊?我...我...自己来吧。”钱可可的手被傅钦挡回去。
“快好了。”
女孩子没有梳子都梳不好,他还是个男孩子,钱可可不知道他会扎成什么样,估计应该不会太好。
老式的八格玻璃窗上印着少女的侧脸,她偏头看了眼,竟然扎的不错。
“谢谢。”
傅钦把剩下的糖给她。钱可可接过的同时弯腰看了眼标价,一块五。
傅钦让她把钱收回去,“不用付。”
周恒穿风而来,“她不用付,你付。”
他怎么记得薄矜初从来都不付钱,赶上他一块五都得算清楚?
周恒定定的望着他们,钱可可像一个偷糖被抓包的坏小孩,双手无处安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