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日上三竿。
薄矜初被一个越洋电话吵醒,从梦中强扯出来,心中烦乱语气不善:“喂?”
“早上好,我要回国了,正在收拾行李。”
薄矜初愣了一会儿,眼神迷蒙看了眼来电提醒,“你哪位?”
对面那位哥继续说:“我大清早的飞机,明晚十二点到,过来接我,我要住你家。”
“我明天上班。”
“明天周日。”
“研究狗没有周末。”
“你放屁。”
“祁封,你脸盘子要有太阳那么大我就来接你。”
嘟嘟嘟——
操。被挂电话了。
祁封把手机往沙发上一砸,弹的半尺高。
校庆那天,陈伯生接收到薄矜初要辞职的重磅消息后一夜没睡。
研究所调休,把周日的假调到了周五,一群人正好去参加了a大的校庆,好好地双休调着调着变成了单休。
周日,薄矜初踩着点到的研究所。
陈伯生正好从办公室出来看到她在门口签到,“这还没辞职呢,就开始迟到了?”
薄矜初看了眼手表,离八点还差一分钟。
“这不还没迟到。”
陈伯生只是表达一下对她要走的不满,抖了抖水杯里残留的茶渍,“铁了心要走?你这才刚调回来一个月就辞职,我怎么跟上头交代?”
薄矜初是陈伯生的硕士研究生,毕业后加入陈伯生的研究团队。当时西边有个国家重点研究项目,全封闭式,要签保密协议。上头让陈伯生选两个人过去,最后选了薄矜初和路迟。
两个月前人刚出来。路迟是北城人,回来后走亲访友在家休息了半个月便回研究所报道。薄矜初自西边回来后花了一个月时间跑了大半个中国,上个月刚回研究所。
陈伯生问:“研究所不好?”
她口是心非,“不好。”
“因为加班?”
现在哪个行业不加班,何况还是搞科研的,薄矜初如实摇头。
陈伯生再问:“工资低?”
她实话说:“不低了。”
那个项目陈伯生之所以选她,一方面是觉得她可以胜任,另一方面知道她缺钱。
三年的工资除去吃喝拉撒在南城全款买套房子绰绰有余,像梁远朝家那样的。
“那就是因为男人了。”陈伯生很坚定。
这话从一个老学究嘴里冒出来,有点违和,薄矜初笑道:“您怎么就那么肯定我是为了男人?”
“女人都这样。”老头说这话的时候,还有点委屈的意味。
别人怎样她不知道,但她自己,确实就是这样,如果现在梁远朝要她去死,她立马从楼上跳下去。
一痛痛了十一年,痛到心都烂了。好不容易再见面,她做不到擦肩而过。
研究所辞职不容易,哪怕陈伯生批准了,也得等到手上的项目收尾后才可以离开。
薄矜初刚接手一个半吊子项目,前期团队做了三个月,距离结果出来大概还需要两个月,算了算两个半月左右她才能脱身。
晚上十一点,薄矜初从实验室出来,脱了白大褂摘了手套和口罩换上大衣去车库开车。
车驶出大门,门卫大爷没放行,薄矜初摇下车窗,大爷从门卫室出来。
“小薄,宋沉那小子托我给你的。”隔着纸袋都能闻到香味的糖炒栗子。
上回她嚷嚷着要吃栗子被这小子听见了,算他有良心。
“谢谢叔,我先走了。”
“路上注意安全!”
车滑出大学路,等红灯的时候薄矜初给祁封发了个信息:
发完信息抬头看了眼,红灯还剩三十秒,她切到另一个对话框:
祁封还在飞机上,没回。
宋沉回得快,
这小子他妈什么时候有的女朋友!
宋沉发了个跪地求饶的表情包。
薄矜初直接无视。忙着谈恋爱?这事没得商量,她自己还没谈着对象呢。屠狗的都得死。
也不知道今天是个什么日子,深更半夜去机场的人颇多。本来一个小时的车程,硬是开了一个半小时才进去。
*
北城国际机场。
祁封推着两个30寸的大行李箱,箱子上还摞了两个大旅行包,这小子一身正装,打扮的人模狗样。
四月的北城花开的愈发艳俏,温度却丝毫没有上升的趋势。
薄矜初刚从车上下来,就看见祁封那个傻逼围着行李箱蹦跶。
“再跺土地公要蹦出来了。”
祁封一听声就知道是她,“谁知道你会迟到那么久?我等了十五分钟了以为你耍我呢。你要再不来我就打车走了,刚才好几个师傅冲我招手问我上不上。”
钥匙串在食指上,薄矜初食指转起来,钥匙跟着一起转,她说:“听这语气,你在抱怨我?”
“哪敢!”祁封突然张开手臂,敞开怀抱,“来,走一个。”
薄矜初睨了他一眼,“干嘛?”
“啧,你看看人家来接机的还带花儿呢,你这空手来的,稍微拥抱一下走个形式。”
“你准备进军娱乐圈了?”
祁愣了一瞬,“没啊...”
那你戏那么多!神经病。
将近凌晨一点,她站着做了一天实验腰酸背痛,还开了那么久的车过来,她就是不困也快累倒了,这该死的男人自己在飞机上睡饱了,尽整些幺蛾子搞她。
她耐心耗尽,撂了句话,“你到底走不走?”
“走走走!”该怂的时候就得怂。
回去是祁封开的车,薄矜初一上车就把椅背调低,躺下去闭眼问他:“你回国你爸妈知道吗?”
“暂时不知道。”
“你来北城干嘛?”薄矜初昨天就想问了。他出去那么多年很少回来,就算回来也是直接回的南城。
“当然是看你。”
“说点人话。”
“真是看你。”
看个锤子,两人清清白白二十八年,她算个屁。
薄矜初侧头,面向窗外,隧道里昏黄的灯光特别适合睡觉,她快睡着的时候,祁封一句话把她惊醒了。
“我准备在这创业。”
薄矜初拧着眉有气无力嗯了一声,“你不回去继承家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