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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2 / 2)

上一次坐绿皮火车是她大学毕业,她拒绝了舍友的毕旅邀请,独自一人坐上了k3次列车:北京-乌兰巴托-莫斯科。

她离开了雾霾重重的天朝首都,去了草原,湖泊,雪山,飞鸟,木屋...而这次,窗外只有一片黑。

淮海园在殷城的边陲小镇——屋河镇。

薄矜初到屋河的时候是晚上八点,镇上少有光亮,却让人安心,像是入睡的婴儿,薄矜初不敢多扰。

她拖着行李箱走在街道上,轮子经常被地上的碎石卡住。

这地方,薄矜初第二次来,因为黑夜,她摸不着方向。

4g信号不好,她绕着电线杆转了好几个圈才勉强打开高德,按着钱可可给的地址走。

晚上十一点,她到达渔村找到那个最偏,最靠近海的房子。

钱可可把房子收拾的很干净,装饰的很温馨,薄矜初在沙发上呆坐了五分钟,差点忘了钱可可已经死了,差点以为她还会回来。

她坐在窗边吹海风,听海浪拍打,把钱可可写的信又拿出来看了一遍:

我拜托梁远朝转交这封信给你,在你生日那天。别怪我,我只是想给你过个生日。

薄矜初,祝你生日快乐。

我这辈子大概也就你这一个好朋友了,如果傅钦算男朋友的话。

明天晚上还有一场手术,医生说他们会尽力的。

有个秘密,我一直没告诉你,你去办公室救顾绵的那次,我看见了,所以我一直知道王仁成的丑恶。不过他已经死了,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梁远朝是真的真的很喜欢你,傅钦告诉我,看守王仁成的狱警是梁远朝的舅舅,是他去求他舅舅的。

不过将来无论你和谁在一起,我都祝你幸福。

薄矜初,做你的朋友很快乐。我很幸运。

信纸上的字迹歪歪扭扭,看起来毫无力量,跟薄矜初印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海风打开飘窗,让月光溜进来,钱可可挂的风铃响了,梁远朝的电话适时进来。

她现在心情沉重,需要点有温度的声音。

他开口一句彻骨寒凉的话,“想知道她怎么了吗?”

薄矜初不吭声。

“薄矜初我说过的,要是再见面,我一定弄死你。”他继续说:“你当初消失的那么决绝,我还以为你谁都不在乎呢。”

从前她难过的时候就会告诉自己,撑下去,撑到春天,花开了,一切都好了。

她撑了一年又一年,终于在今年春天,见到了朝思暮想的男人。可怎么还是那么难过。

“我在乎。”她第一次正面回应。

对面一声讥笑,挂断电话。

只剩她低声呢喃,“我在乎的,梁远朝。”

深夜的朝今,灯火通明。公司上下全在为了最近的收购案加班,有的人哈欠连天,眼泪止不住往下流。

梁远朝对着报表看了五分钟,一个字都没看进去,连傅钦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

傅钦:“早点回去休息。”

“嗯。”梁远朝捏了捏眉心,“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下个星期吧。”

“那么赶?”

“日子快到了。到时我走了你让沈修来顶我的职位吧,那小子虽然平时看着不着调,但能力还是有的。”

“位置我给你留着,当带薪休假好了。”

傅钦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不用了,一时半载回不来。那地方有海有山挺好的,还适合养老,这些年赚的也够了。”

傅钦要辞职,全公司上下只有梁远朝知道。所以周五苏木哭啼啼的捧着纸箱跟在傅钦身后的时候,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什么情况?”

“傅副总辞职了?为什么?”

有人小心翼翼的去扯苏木的衣袖,“苏木苏木,怎么啦...”

苏木哭道:“老板要走了。”

“为什么啊?”

“不知道。”

一群人兴致盎然。

傅钦站在格子间,颔首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谢谢大家。”

*

薄矜初是被傅钦的邮件召回北城的。邮箱里,那封朝今的回绝信上有一条未读的新邮件。

只有一行字,简洁明了:傅钦,微信号xxxxxx。

她加了,不出两分钟,对面就通过了好友申请。

一束刺眼的光打进来,落在餐桌白格的桌布上,细微的粉尘在空气中浮游。

年与时驰,失去了那个侃天侃地的少年时代,开始直呼小姐,先生。

他们都长大了。

何为长大,长大就是很多事用“对不起”三个字已经无法解决了。小时候不小心碰伤别人,一句对不起可以求得原谅,长大后刮蹭了别人的车,就得赔钱承担责任。若是伤了别人的心,得用一辈子赎罪。

傅钦是偷偷给薄矜初发的邮件,找她喝下午茶的事,自然也不会让梁远朝知晓。

下午茶定在盛广广场的harrods茶室,英园。

傅钦问需不需要发定位给她,薄矜初说不用。那地方晏寔带她去过很多次。

薄矜初买了张机票急匆匆的返回北城。

翌日下午,傅钦坐在茶室靠窗的位置,薄矜初一进门就看见了。

“久等了。”

傅钦笑了笑说:“是我来早了。”

茶点上桌,傅钦给她点了传统英式红茶加奶,他自己是茉莉花茶。

三层塔从下到上,第一层放了三明治,第二层放了司康饼和四种酱,第三层放了巧克力和柠檬味的蛋糕。

她眼光毒辣,看人准,打年少时见第一眼就猜准了傅钦,如今他成熟稳重,温润如玉,颇有绅士风度。

“你什么时候来的北城?”

薄矜初拿小滤网架在茶杯上滤了下茶,慢慢启唇,“我研究生在a大读的,毕业后直接进了导师的研究所。你呢?”

“我本科填了a大,研究生和阿远一起在美国读的。”

“那周恒呢?”十一年没提过这个名字,再次说出口倒还顺溜。

她本想问钱可可的事,几番挣扎过后,还是算了。

“留在南城。”

薄矜初忽然想起萨冈的一句话:所有漂泊的人生都梦想着平静、童年、杜鹃花,正如所有平静的人生都幻想伏特加,乐队和醉生梦死。

按周恒从前的性子,他留在小地方和父母待在一起不足为奇。但是薄矜初见过他打架时的那股狠劲,忽然一阵惋惜,他的力量终无处释放。

“他结婚了,和他少年时的白月光。”

幸得以拨开黑暗见天光。果然,一眼能参透的便不叫生活。

好人是一个烂俗到极致的词,但薄矜初只对两个人用过,一个是周恒,一个是祁封。

“没想到他竟然是第一个结婚的。”

傅钦直抒胸臆,“我们当初都以为你和阿远才是。”

她自嘲一笑,其实她也曾这样以为。

“你踹了他以后,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三天,发烧还开着空调,医生说再晚一步他就烧死了。后来你说你和祁封在一起了,他把房间里能砸的所有东西都砸了,那些东西都是他妈妈买给他的。”

他说他可以接受薄矜初因为不喜欢而离开他,但是他接受不了“因为祁封可以,而他不可以”这个理由。他最难过的就是薄矜初不愿意相信他可以护她周全。他失去双亲,没有背景,但不代表他护不了她。

“薄矜初,你应该相信他的。当他知道王仁成又去找你的时候,像喝醉了一样,拉都拉不住,硬把王仁成打到进医院才松手。他原本托了周恒照顾你,可事态的发展和他预想的出现了偏差,他填了复读申请,甚至连高考都不想参加。十几岁的我们什么都做不了,但他愿意为了你,放弃自己的前途。在认识你之前,我以为梁远朝会需要我伴一辈子,直到后来他把自己家的空调借给你吹,我就知道,他不需要我了。他爸爸是为国捐躯,我陪他去警局销户的时候,他说他要把自己送到孤儿院,我妈死活不同意。他从小的梦想是当一个军人。忽然有一天,他说他不想再当一个军人,而是想做一个有钱有权的人。因为那样你就不会跟别人跑了。薄矜初,他是真的想给你幸福。”

傅钦一股脑说了很多她不知道的事。她没想到梁远朝会为了她选择复读,更没想过他因为她改变了人生轨迹。

“我知道。”她有多喜欢梁远朝,梁远朝就有多喜欢她。

薄矜初往茶里加了块糖,问:“今天找我来单纯只是为了叙旧?”

“你的简历,是阿远让我拒绝的。”

“我猜到了。”

“那你还打算再投吗?”

“你觉得我再投一次......”她还没说完。

“他肯定要你。”

薄矜初嘴角上扬。但她现在想知道钱可可发生了什么。傅钦不提,她不敢问。

晚上,梁远朝送傅钦去机场,傅钦登机前问他:“真不打算继续吗?可可总说,她是一个好姑娘,值当的。”

梁远朝指了指他的登机牌,“该走了。”

飞机凌晨落地殷城,傅钦连上网后收到一条银行短信,来自朝今的工资卡。

财务部给他结了三倍的年薪,是梁远朝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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