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张叔双目紧紧盯着腕表,只手半抬,等待吉时。
戴着面具的雁空山来到我身边,将手臂揽在我的腰上,下一瞬双脚离地,视线偏转,如同之前一般,我再次被稳稳抱起。
“吉时到,锣鼓起!”六点十八分,张叔手臂猛地挥下,用一种仪式感十足的夸张声调高喊道。几乎是同时,门口响起喧闹锣鼓声。
“迎天女!”雁空山沿着铺就的红毯缓缓往外走,两旁不仅有敲锣打鼓的,甚至还有放礼炮的。
我握住手里的团扇,挡住双眼以下,视线紧盯雁空山线条坚毅的下颌。
室外正是落日时分,暖金的夕阳照在红毯上,一路向神轿延伸。
除了礼炮与锣鼓声,人群中不时传来照相机的快门声以及要我看过去的叫嚷声。
上到神轿,雁空山轻轻将我放下,我整了下衣服,缓缓跪坐下来,团扇依旧挡在脸前。
“天女!天女好漂亮!”
人声喧杂,充斥各种声音。
“天女,让我拍张照吧?你好美哦!”
“快点帮我拍照,这个神将也太过分了吧,是请了模特吗?”
“是专业的演员吧?好像和之前的天女神将不太一样耶。”
“你看到了吗?还有人录像耶,一定是演员啦。”
我按照张叔吩咐的,视线直视前方,并不乱看别处。
过了会儿头顶落下一片阴影,雁空山撑起红伞坐到了我斜后方。
又是一声响亮的“起”,须臾,轿身轻微晃动,二十四名抬轿人齐齐喊起“一二三”的口号,预示着止雨祭大游行的正式开始。
长街尽头是逐渐西沉的落日,身着白色羽衣,团扇遮面的天女,与戴着鬼神面具,撑着巨伞的神将端坐神轿,一路接受众人朝拜。
锣鼓是伴奏,抬轿人的呐喊是雄壮的歌喉,我与雁空山的确是演员,这出“戏”却不为娱乐任何人,只是寄托了青梅屿自古以来对于美好生活的愿景。
“祈求”的力量可以很小,也可以很大,或许没用,却可以给已经不知道还能做什么的人们一点心灵的慰藉,一点对未来的希望。
而“希望”是比什么都重要的东西,特别是满目疮痍后的希望。
目视着半落地平线的太阳,我控制不住地眯起了眼。
止雨天女,也是希望的天女啊。
她或许不是哪个厉害的、有名的神话人物,也没有那么多纠结狗血的传奇故事,却是整座岛屿的信仰。
虽然一开始是受人所托,目的不纯,并非那样心甘情愿,但走到如今,能好好完成“天女”的使命,延续岛上的信仰,我也打心底里充满成就感,感到高兴。
观看大游行的游人很多,挤在两边,熙熙攘攘。这么多张脸,老实说视线要具体定焦到某个人身上是十分困难的事,可我记得阿公说也要来看游行的,就下意识在人群中搜寻起了阿公和雁晚秋的身影。
不想他们两个没找到,却将付惟等人找了出来。
付惟立在人群前排,因为长得高,带着少年人独有的清隽,和边上那几个歪瓜裂枣形成鲜明对比,有点鹤立鸡群的味道,是以被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来看大游行,视线自然集中在神轿上,准确说集中在“天女”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