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找的是卡洛王子。”
柳余道,并且在舍监奇异的眼神下挺直了身体。
卡洛王子出来时,秀气的眉毛微微拧着,他看起来有些忧郁,像是被什么东西困扰。
看到她,还不忘朝她有礼地问好:
“弗格斯小姐,午安。”
“卡洛王子,午安。”
柳余提起裙摆。
“弗格斯小姐今天很漂亮。”
他心不在焉的。
“托福,”柳余道,“这裙子还是卡洛王子派人送来的。”
“……哦,哦,”卡洛王子张张嘴,似要说起什么,又闭上了,“弗格斯小姐是去找莱斯利先生么?他好像出去了。”
“不,不找他,我找您,卡洛王子,我让您带的刻刀和石头送来了吗?”
在给玛丽公主赔罪的清单上,柳余最后还加上了雕刻石像需要用到的工具――当然,是另外付了卢索的,她可没占人便宜的喜好。
“刻刀?石头?哦,带来了,弗格斯小姐稍等,我去拿给您。”
卡洛王子微微屈身,快步走进了男舍,等再次出现时,柳余已经走到了树荫下。
她可不想这一身雪白的、近乎完美的皮肤被晒出斑来。
卡洛王子略略加快步伐,走到柳余面前时,额头已经沁出了一层汗:
“弗格斯小姐,您看,这合不合适?”
他递过来一个布袋。
布袋里装了一套大大小小的刀具,还有一个石像――
很沉。
柳余手往下一落,布袋就被人从底下托住了。
她抬头,撞上卡洛王子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温和而诚恳:
“弗格斯小姐,我帮您拿到女舍门口。”
“哐啷――”
一阵乱七八糟的声音过去,柳余转过头,这才发现,娜塔西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附近。
眼里的笑还未褪,脸色却已经比身后的围墙还白了。
她时常挎着的篮子掉在了地上,零零碎碎的东西散了一地。
“娜塔西……”
卡洛王子眼里有着心疼。
娜塔西捂着嘴,踉跄退了两步,又呜咽着跑开了。
她干的可真像恶毒女配干的事儿,这不,经典桥段误会三连又来了。
柳余心想。
她抱歉地朝卡洛王子笑笑:
“卡洛王子,我妹妹好像误会了,您得去追她。”
“不,任何一位绅士都不会坐视一位淑女拎着这么重的东西回去。”
卡洛王子向道路的尽头看去,“倒是弗格斯小姐,请原谅娜塔西的无礼,她……太可怜、也太敏感了。”
娜塔西哭着跑了。
她的心才刚刚被捂热,又被丢到了一片冰天雪地里。
贝莉娅姐姐,贝莉娅姐姐……
她想,她已经拥有那么多了,她拥有父亲的爱,她继母的、甚至下人的,连城邦里那些鼎鼎有名的青年们,都在追逐她……
可她夺走了路易斯,现在又来抢卡洛王子……
伦纳湖的湖水无法容纳她的伤心,她寄以厚望的神眷者,也并未给她的生活带来任何指望……
娜塔西拎着裙子一步步地走向堤岸,杨柳垂到她的肩膀,带着露水的叶片很湿、很冷。
她不受控制地跨出一只脚――
这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伦纳德小姐?”
娜塔西抬头,莱斯利先生那张堪比神o的脸出现在她面前。
模糊的视线里,他全身似乎散发着圣洁的、让人渴慕不已的光。
“莱斯利先生,我……”
“伦纳德小姐,迷途的羔羊,轻生可不是什么值得赞赏的行为。”莱斯利先生低头看着她,娜塔西很想扑到他的怀里,哭一场。
“……莱斯利先生,这个世界,对我来说就像是一场地狱,没什么值得留恋的。”她道。
“神不会喜欢听到这样的话。”
“可神为什么要给我安排这样的命运?没有人爱我……母亲生我时就去了……父亲抚养我长大,我们俩相依为命,可他再娶,又早早离开了我……他将所有的财富都留给了弗格斯家,而我,却像个奴隶,活在那个只有蔑视和冰冷的家里……弗格斯夫人打骂我,贝莉娅姐姐……”她顿了顿,“我一直信神,可为什么神从来不回应我的祈祷呢?”
“你想要什么?”
少年的声音,像引人犯罪的杨笛。
“莱斯利先生,我可以请求您当我的舞伴吗?”
一股冲动让她脱口而出,而当话落时,那股隐秘的、报复的快感又让她产生了无比的罪恶和自我厌恶。
多讨人厌啊,娜塔西。
“好。”
盖亚摸了摸她的脑袋,像对待一个孩子那样,“神会聆听你的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