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章不但地理重要,是赣水、旴水的交汇之地,且北扼鱼米之地的鄱阳,如同一个天然粮库。
正是因为占据了豫章,叛军有恃,朝廷平叛起初才屡屡不顺。历经数次鏖战,将士伤亡惨重,终于才在数月之前,从叛军手中夺回了豫章。
“阿耶,你一定要救阿弟!”
她冲了上去,紧紧地攥住父亲的衣袖,颤声哀求。
族中数位叔伯闻讯赶来。
这一夜,父亲书房中的灯火,彻夜未熄。
激烈的争论之声,不时隐隐从里传出。
洛神彻夜未眠。
四更之时,天色依旧漆黑,她来到了父亲的书房之前。
叔伯们都已离去,书房之中,空空荡荡,只有一盏灯火,伴着父亲癯瘦的身影。
他立于轩窗之前,背影一动不动,沉重无比,连洛神靠近,也浑然未觉。
“阿耶……”
洛神颤声叫他。
半晌,父亲慢慢回过了头,双目布满血丝,面庞憔悴,神色惨淡。
才一夜过去,看起来便苍老了许多。
“阿耶——”
洛神再也忍耐不住,泪流满面。
她已知道了父亲的最后决定。
……
西南林邑局势虽告稳定,但朝廷面临的压力,却丝毫没有减轻。
据江北探子传来的消息,北夏此次意欲南侵,势在必得,传言大军有百万之众。
而大虞,穷其兵力,最多也只能募出三十万之兵。
三十万兵马,就需三倍的百万民夫供给。
而度支尚书上报,大虞的国帑,如今只够勉力支撑北方,朝廷必须尽快结束叛乱,以集中全力应对来自北方的这场关乎国运的大战。
……
“阿弥,莫恨阿耶。阿耶不是不想救你阿弟。阿耶没有办法。倘豫章再失,内乱迟迟不平,夏人一旦压境,我大虞恐怕再也难以支撑……”
高峤嗓音沙哑,目中蕴泪,一遍遍地向女儿解释着自己最后做出的这个决定。
“阿耶!”
她不恨阿耶的无情。
她只恨这天下的不太平,为何战事总是此起彼伏,没有太平的一天。
因为战事,国弱民贫,父亲疲于应对,心力交瘁,终日不见欢颜。
因为战事,滋养了像阿弟这样梦想建功立业的年轻士族子弟的梦想和野心。
也是因为战事,令她人生中第一次尝到了何为亲人死别。
她哭得不能自己,终于筋疲力尽,在父亲的怀里昏睡了过去,次日醒来,人便头痛脑热,无法起身。
洛神彻夜难眠,在床上整整躺了三天,连已经数年没有回城的萧永嘉,也闻讯赶了回来,在旁日夜照顾着她。
第四天的清早,她昏昏沉沉时,被再次传来的一个消息给震动了。
阿弟获救了!
临阵之时,一个军中的低级武官,竟单枪匹马,闯入临川王的阵前,如入无人之境,救回了她的阿弟。
那个武官的名字,叫做李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