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的。官差来查案,我自然在现场,听他们随时询问。”
“老人家你在听问之余在忙什么?”
“我在烧开水。家里穷,没得茶叶。官差来查案,茶水没得喝,不能连口热水都没得喝。”
听到这里,刘玄猛然间想到了什么,不由眉头一挑,不动声色地继续问道,“老人家,那些差人都有喝吗?”
“一人一碗,都有喝了。”
“他们在哪里喝的?”
“一个在那里,一个在这,还有那个中毒的差人是在那里喝的。我烧开了水,盛在碗里,先晾了一会,等成了温水再给他们的。”
“那个中毒差人接过水来就喝了?”
“没有。”褚氏想了一会说道,“当时那差人去邻里家问话,回来时温开水都分发完了。正好我又烧了一锅水,当时就给他盛了一碗开水。他没喝,放在那窗台上自去忙了一会,等水温了才喝的,然后就中毒了。”
“就是那窗台上?”刘玄指着刚才查看过的窗台问道。
“是的。”
刘玄几个箭步就走了过去,在旁边一直听着的李公亮和孙传嗣也跟了上来。
“大人,这窗台不对?”孙传嗣迟疑地问道。
“王老实和差人都是中毒身亡,我问了这么久,两人唯一相似之处就是喝了开水,而且这开水都在这里晾了一会。那么这玄机应该就在这里了。”
“来人,赶紧去烧一锅开水。”刘玄一边说道,一边吩咐手下。
不一会,一碗开水端了过来,放在窗台靠土胚处,刘玄不放心,叫人再盛了三碗开水,一溜地摆在窗台上,满满当当的。
刘玄、孙传嗣、李公亮、覃辉来等人围着这窗台,数双眼睛直直地盯着这四碗开水。只见水汽氤氲,如雾如纱,尤其是靠边的那一碗,水汽顺着土胚缭绕而上,其中不少钻进了最大的那条裂缝里。
等了一会,靠边的那碗水波漾了一下,大家都看得明明白白,两三滴透明无色的水从那裂缝里滴落下来,掉进了水来,瞬间化而不见。大家的气息都变粗了,刘玄端起那碗水,对随从说道:“去找一只狗来,给它喂下这碗水。”
随从自去找狗,孙传嗣指着土胚上的那道裂缝说道:“大人,这里怕是有只毒物,受热气一蒸,不知是流涎还是撒尿了。”
“准备好家伙,掰开这道裂缝,捉住那毒物。大家小心些,这毒物能毒杀人,必定不凡。”刘玄交待道。
很快,三个随从拿了铁钎,火钳,小心地撬开裂缝,不及一半,就看到一只婴儿手臂大小的虫子攀爬了出来,早有准备的随从眼疾手快,用火钳夹住了它,然后丢到了一个盆里。
这时大家才看清,这应该是一只壁虎,只是与其它的不同,通体雪白,但头上、背上却有碧绿的斑斑点点,密密麻麻,看上去十分瘆人。
“这是什么玩意?”刘玄、李公亮和孙传嗣对视一眼,都不知道这毒物的来路。旁边的覃辉来开口道:“大人,下官曾经读过一本古书,说三吴之地有一种碧玉壁虎,喜阴恶热,居于石隙地缝,以蜈蚣、蚰蜒、蜘蛛等毒虫为食。久而久之,毒虫的毒沉积在碧玉壁虎上,以头背碧绿斑点为显,越多越毒。下官原本以为只是野闻怪说而已,想不到真有此物。”
这时随从牵来一只土狗,几个人一起,给那狗子灌了些毒水,眼见那狗子就呜呜咽咽,嘴吐白沫,浑身抽搐,不一会就气绝身亡。
“原来真凶是这么一只毒壁虎。王老实和那个差人,都无意间把各自的开水放在窗台上,热气顺着缝隙钻了进去。这碧玉壁虎最恶热,受此刺激想是撒了尿或流了涎,滴落在这水里。那毒水无色无味,王老实和那差人不察,径直喝了下去,便毒发身亡了。”孙传嗣最后总结道。
覃辉来在一旁朗声叹道:“如非巡使大人细致入微,洞悉秋毫,这桩奇案如何能破?于潜有幸,两浙有幸,得青天大老爷断案如神,拨云见日,才使得死者不枉,冤者昭雪啊!”
说罢,覃辉来躬身拱手,向刘玄长施一礼。在一旁,知道真相的褚氏哭倒在地上,连连磕头,闻讯过来的村民也是跪了一圈,长声道:“青天大老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