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几句,其余阁老们都回去东堂,西堂左房只剩下杨慎一和周天霞。
“老杨,接下来怎么办?”
“老兄,你觉得该怎么办?”杨慎一思量一会,反问道。
“大势已定,只能这样了。而且那边给的条件也不错,不是不能接受。”
“可还是有些人不满意。”
“他们还想怎么样?先是广平郡王,后来又是正统帝,结果玩脱了,剩下这个残局却要我们来收拾。现在收拾得七七八八了又跳出来摘桃子,真把自己当回事?那边发起狠来,可是敢杀人的。”
“杨兄说得极是,那些混账子到现在还没认清事实,还在那里尽想美事呢。关东、安西,还有北洋水师,本朝水陆最精锐之师都在他们手里。再加上两浙、江南、两淮、两湖、岭东、河西、关中,不是他们的根基,就是附和他们的。现在河东、河南、直隶也在他们掌控中了。只剩下江西、闽海、两广、云贵川还在观望中。你说那些家伙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杨慎一听到这里,脸上露出慎重之色,他思量了许久,低声问道:“周兄,听说那边的意思是想让刘四郎尚监国殿下?”
“是的,大家都是这个心思,老齐和吴大监那边也是这个意思。说监国殿下原本就对刘四郎倾心已久。只是刘四郎不答应。”
“停妻再娶,大家都丢不起这个脸。怎么办?”
“监国殿下曾经说过,谁为正统帝报仇,就许其王位。意思很明显。到时候东西宫并立,大家要的只是一个名分而已。”
“杨兄说得没错。虽然事情还有些别扭,不过只要待以时日,还是能理顺的。皇城不是有东西六宫吗,容得下。”
“是啊,现在我们不缺的就是时间。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迎回正统帝的遗骸梓宫,上谥号举行国丧。忙完这些才能论起来。”
“杨兄,而且可以趁着正统帝国丧之事,召天下各地贤达入京,共襄国事。”
“刘四郎出京入晋时跟我提及过,也有这个意思。这样也能看看地方上到底谁有二心。”
“也是,现在本朝兵马精锐悉数在那边,正好趁此机会,清厘地方。枪杆子出政权。”
“杨兄,你这句话什么意思?”周天霞惊问道。
“这句话是刘四郎在我门下治学,读《三国志.魏书》时写下的,当时他不过十三岁。我以为只是他有感而发,信手涂鸦。现在想来,却是另有一番深意。”
周天霞靠到椅背上,看着虚空,过了一会,轻笑道:“两三百年了,不管如何动荡变化,哪怕是甘愿退守苦寒之地,恭为前驱,也要守住他们手里的兵权。杨兄,你说他们是不是等的就是这么一天。”
“如果是其他军将,我还担心唐末武夫乱国重演。但如果是刘镇夷和刘四郎父子,我就一点不担心了。他们刘家,能让诸多军将世家和地方势力归心,凭的不是武力,而是合作,恰到好处的利益分享。刘玄更是把这一手玩得炉火纯青,所以才能把两浙、江南的商贾连成一体。才会让诸多人愿意跟着他们走。”
“恩威并行,方得大至。刘四郎的恩,就是利,摆在明处的利。到现在,他此前做得那些事情,也能看明白了。杨兄,想着这些有时候真是心惊。”
“有什么心惊的。能走到这一步,除了某些人的玩火自焚,还有刘家和军将世家的百年沉淀,更有刘四郎这些年的努力,时也命也!”
周天霞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老友,只见杨慎一的脸在窗户玻璃透过来的阳光里忽明忽暗,那张饱经沧桑的脸犹如关东那黝黑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