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逸夫叹然四望,吵架什么的就是这么突然,在这个四处都是高知的鬼地方,吵一场这么无聊的架。看来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对伴侣的认知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美好,当心酸一天过后,还要躺在一张坚硬的床上的时候,自己未必有那么坚强。
“所以,你腻了吧。”夏雪依然没有生气,只是用很冷的声音道,“我只是一棵味道不一样的牛皮糖,你累了吧?”
“我累,但你不是牛皮糖。”张逸夫没去看他,默默说道。不可否认,一年以来的交往中充满了精神思想上的对撞,但同时温柔的呵护却又那么稀少。
“那就这样吧。”夏雪叹了口气,依然是那样凉薄,“我先走,你不要追过来。”
话罢,她抬了抬挎包,快步朝校门口走去。
张逸夫可以去追,也许哄一哄就能糊弄过去,但他并没有,他只是一个人站在路边,看着最后夕阳的一角没入并不怎么高的居民楼。
“兄弟,不乐观啊……”头油男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张逸夫的身后。
“啊。”张逸夫略微惊了一下,这才感觉到冬日的寒冷,“你也面试完了?”
“完了,被那老处女刁难得够呛。”头油男苦涩地摇了摇头,“没事,这次也就是随便试试,主要还是看统考。”
“嗯,有志者,事竟成。”张逸夫安慰道。
“呵呵,借你吉言!”头油男拍了拍张逸夫肩膀笑道,“女人么,跟咱们始终不是一个物种,我离过婚,感触比你深。”
“啊。”张逸夫又是一愣,这兄弟该是个老实人啊,怎么闹离婚了。
“说来话长。咱们该找个地方喝点的,但我要赶火车回去,没这功夫了。”头油男平淡地说道,“我不是分到滇南了么。在电力局当技术员算是个稳定的工作,后来单位同事给介绍了一个当地的女人,滇南的姑娘么,水灵,我单身男青年也空虚。很快就结婚了。可后来在那地方,我实在呆不下去,就开始想各种办法,最后落实到考研上,除了工作就是复习,孩子也不管,亲戚也不串,她们全家都对我有意见,最后是我前妻的父亲找我谈的,问我是要家庭还是要前程。我说再给我两年时间,然后她父亲用土烟棍子扇了我一嘴巴,我们就离了。”
头油男这话说得相当平静,让人难以想象他竟然经历过这么一段故事,一心要离开边远城市的头油男,与他娶的只想过平安日子的当地女人,其间的矛盾无疑更深一些,头油男看样子是个不负责任的丈夫以及父亲,但对于自己人生的坚持,却又让人肃然起敬。
“所以兄弟。我真的特羡慕你,你能在蓟京工作,能跟领导通力合作。”头油男终于动了一些情绪,“你这也算是温饱思银欲吧。就是婚姻这事你没看透,谁也别指望着对方能怎么样,能凑合就得凑合,凑合不下去就散伙。我付出的代价比你惨烈,因为有孩子了,现在我2/3的工资都要寄给我前妻。”
张逸夫产生了一种深深的愧疚感。不该嘲笑他稀少的头和旺盛的头油。
不过头油男的下一句话立刻让张逸夫释怀了。
“不过我也不难过,这都是我自己作的,谁让我不想老老实实当个技术员混日子的?”头油男哈哈一笑,“张处长,有机会再见吧,我得去赶火车了,硬座,得坐两三天才能到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