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队队的秦军漫野而来,将视野所及之处,尽皆占满,修建营盘,设置拒马,整顿军伍,旌旗烈烈,人喊马嘶,战火硝烟的气味在这一刻,终于越来越是浓重。
这一天虽然喧嚣,也很是流了一些鲜血,但两方之间,却如有默契般,并无多少开战之意,秦军从容的立下营盘,直到天se将幕,已然成型的营寨中便渐渐安静了下来。
城头之上,金国众将一直观望,有人请战,yu趁秦人远来,立足未稳之际,率军袭营,都被完颜和尚压了下来,合合理顺已经挫了己军锐气,再要派人出去,一旦不成,本来便不甚高的士气,不知会低落成什么样子呢?
再说了,汉军可以守城,但野战嘛,实不能托之以重任,若剩下的女真精骑倾巢而出,若折损的重了,之后还怎能压制的住汉军?一旦战事稍有不利,便是完颜和尚,也不敢保证汉军上下会不会起什么旁的心思的。
可以说,金国长久以来的兵制,让金人有些时候实在是有苦难言的很了。
加之临汾,汾州之间不过数十里,离的如此之近,秦军也远远不是什么疲军,惫军,一些常见的守城招数,不用也罢。
就这么,直到天se渐渐黑沉,火把燃起,两边也无任何动作,虽说肃杀之气越来越重,但这头一天,除了金人数百骑士出城试探了一下之外就再没有什么碰撞生了。
入夜时分,一身疲惫的完颜和尚回到镇守使府,没有立即召众将议事,而是随即密派自己的亲兵统领带其将令以及手书急往太原搬兵,若说之前,完颜和尚还只是有些心中没底的话,今日亲眼见到秦人军威,便已到了心惊的地步了,所以回到府中立即毫不犹豫的写下书信,并将行令金牌交予心腹手上,命其漏夜出城,一刻不停的赶往太原,令太原留守出兵
等到人走了,这才沉思良久,命人召集汾州众将到镇守使府议事。
一时无话众将齐集。
完颜和尚没再废话立即颁令。
“耶律哥奴。”
“末将在。”“命你率妾个百人队,守东城。”
“阿保。”
“末将在。”“你率五个百人队,守北城。”
“黎大可。”“末将在。”“你率两千汉军,守西门。”
“王秀。”
“末将在。”“我命你率麾下汉军,驻守南城,若让秦军入城一步,我唯你是问。”“颜颜,完颜禄顺命你二人各率千人队,手城南督战,但有怯战,作战不力,临阵脱逃者斩。”
这个命令一下,汉军将领们背后都是一凉,王秀却头也未抬,心里只道了一声,果然。
完颜和尚yin沉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却是冷笑道:“若无异议诸将这便下去ji励士气数万人马,又有坚城可依,若再守不住嘿嘿,岂非成了笑话?”
说到这里脸se终于缓了缓“诸位随我守城,只要各尽其力,秦人断攻不进城来,那赵石也是愚蠢,不在临汾守城,却来攻我临汾,一心求死,咱们怎能不成全了他?
待得秦人久战兵疲,太原大军一到,定可将秦人聚歼于城下,到时各位皆有封赏,谁若得了赵石人头,不论是出身来历,封万户,赏黄金千两,财货女子,要什么给什么,若能趁机南下,我准各部大掠河中,所得好处“哼,我完颜和尚一分不取,至于诸位能得多少,就看你们的本事了,如何?”
前面的到还罢了,听到完颜和尚后面的许诺,女真,契丹将领们已经是眼睛放光,这些年在太原,大同两处驻守,这样的机会可以说是少之又少,靠着那点军饷以及汉官们的奉献,实在没意思的紧,若这回能纵兵大掠河中,所得必然丰厚无比,若是能捉到那个赵石,听大帅的口气,荣华富贵,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想到这个,有的人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心里更是火烫火烫的。
至于汉军将领,也是心动不已,要真是这般,还真的值得搏上一搏,他们这些当兵吃粮的,可比不得人家女真,契丹人,平日里油水少的厉害,若真能在河中诸地大掠一番,那
。
几句话的功夫,立时士气大振,连王秀都抬起了头,眼中带了几丝期冀,心里已经在琢磨着,回去之后,该如何跟下面的人说道说道,提振士气了。
说到底,秦人虽然看上去气势滔天,但今日在城头也看了,秦人人数虽多,却有许多丁壮充于其间,正军人马并不算太多,而自家数万兵马守城而战,只要各人得力,还真不怕守不住城池,心里多少有了几分把握,再加上这许诺,汉军将领们的心思也就都活络了起来
秦军大营,中军帐内。
赵石也没有闲着,琐碎军务自有旁人处置,不需多说,等到营中渐渐安稳,各部稳稳扎下营盘,便将众将召到中军议事。
与完颜和尚一般,到了此时,战火将燃,也就没了多少可议的事情。
众将到齐,中军大帐之中,灯火通明,众将披挂严整,分列两旁,只等赵石颁下军令而已。
赵石正襟危坐,扫视众将,大帐之内鸦雀无声,众将皆有跃跃yu试之se。
“木华黎王胜保。”
两个人迈步出来,同声道:“末将在。”“你二人领骑军于中军,无我将令,不得轻动,但派斥候出去,盯紧汾州其他各门,有何异动,立即来报。”人略有些失望,退了回去。
“胡离王览。”“末将在。”“你二人各率斥候营一部,往太原方向哨探,见机行事,谨记,军倩为要。”
人在赵石麾下干了这许多年斥候,自然心领神会。
赵石笑了笑“嗯,带上蔫狼,让他带刘启升几个人,乔装入太原府,查探一下太原虚实,告诉他,我将最精锐的人手交到他的手上,若再误事,就不用回来见我了。”
胡离,王览两人心里都不由一喜,他们几个人和杜山虎等人皆出身当年显锋军,最是亲近不过,上次蔫狼偷懒,回来之后吃了苦头,连中军议事,都,没了他的份儿,看来大帅是真恼了他,不过现在好了,又有重任派下,虽说凶险了些,但大帅终归没忘了这份情分不是?两人毫不迟疑,立即代蔫狼应下。
但他们却没注意到,国武监出身的那些年轻将领们听到刘启升这个名字,多数都愣了愣,要知道,当年头一批进国武监的,可都记得此人,刘启升,字飞云,京兆人氏,长的黑黑的,个头不高,人也毫不出奇,虽家里有些办法,让他入了羽林左卫,但没赶上什么好时候,军功是一点没有,只是在左卫中当个队正罢了。
后来王虎掌羽林左卫,国武监招人,也不知怎么,这位便被踢出了左卫,稀里糊涂的进了国武监,后来才知道,这位xing子颇野,只因些许口角,便跟营正亲兵大打出手,这位仗着身板扎实,虽说被人揍的鼻青脸肿,但三五个膀大腰圆的营正亲兵也被他打的不轻。
也该化倒霉,军中殴斗,在平日里也不算什么大事,最多挨几板子也就算了,秦人本就彪悍,又都是军人,打架斗殴还不是家常便饭一般?
若是赵石统兵,这事都到不了赵石那里,也就平息了,说不定,那几个打架不利,给自家主将丢了颜面的亲兵还得受到重处,但王虎掌了羽林左卫,那营正也正是王虎带来的亲信,更出身当年景王府,根底分外的扎实。
这位营正听了亲兵哭诉,怒火中烧,但也觉着有些丢脸,就没怎么声张,但国武监招收生员,那营正却是找到了机会,一脚便将刘启升踢到了国武监。
也该这位文不成武不就的生蛮家伙时来运转,不知怎么,当国武监斥候科开张,督学大人亲临选之,一番评测下来,这个并不怎么出彩的家伙竟是得了督学大人眼缘,一步迈入了斥候科,成了督学大人的亲传弟子。
要说这斥候科吧,在国武监生员眼中,却是颇为的神秘,虽说其中教授屡屡给骑兵科授业,连督学大人也不例外,但进入斥候科的十几个人,却多数时候不见踪影,成了国武监中神龙见不见尾的一群人。
之后6续有人进入斥候科,却也一般,绝少在国武监中1u面,就算打问,也都不提日常之中,到得得了督学大人什么传授,久而久之,除了觉着神秘之外,也就绝少有人问津了的。
而这次随军北来,这些人也在其中,百多人,俨然隶属于猛虎武胜军斥候营,官鼻小的,也是勇毅校尉了,让一众国武监同窗真的羡慕不已,这官儿升的,也太快了些吧?
而这些人在军中也是独立成营,扎营之时,也总伴于中军帐侧,俨然有如大帅亲军一般,自入河中以来,却从未见这些家伙动弹过,即便冬日里两军斥候厮杀的你死我活,也没见他们出战过哪怕一次。
而今终于却是这么个差事,一些人已经隐约觉着,看来这些家伙真的有不同凡响之处,不然如此重任,哪里会派到他们头上?
不管其他人怎么想,也正如赵石所说,他将自己麾下最精锐的力量头一次派了出去,可见对于太原方向的动向之关注,不过说到底,这支握在他手中,训练数载,可以说是当世独一无二的一支兵马,确实不适合于正面战场,现于当世的这一支直可称之为特种部队的人马,面临的境地却有些尴尬,连赵石自己,都有些不知道怎么用了,大点的阵仗舍不得用,1小点的阵仗,却又没必要用,所以直到现在,才找到一个看上去比较合适的
但就算是赵石自己,也不会想到,将这头常年操练于山林野地之间,间或行之于市井,乔装打扮,只为刺杀而生,又常以死囚凶徒练刀的凶兽放出去,将在太原府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
。。。
不过那是后话了,这里暂且不提。
“种怀玉。”接着,赵石沉声道。
“末将在。”此时的种怀玉,心里好像有千万只蚂蚁在爬,乍听到自己的名字,心头大跳之余,却是狂喜,在长安时,他断不会想到,自己会有这等强烈到挠心挠肝的求战yu望,但事情就是这么怪,憋了几个月,当初来临汾之前,被大帅ji起的战心没有消减下来,却是在心里越烧越旺,麾下的年轻将领们,也被这口气憋的焦躁不已,比他还要不堪的多,估计连他自己都有些不明白,那等血肉横飞的战阵有什么好的,现在竟让自己这般期盼,怎么都抑制不住。
他却是不知道,军人要想证明自己的价值,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杀人放火,攻城掠地,古今皆然,不会有任何例外,安享太平的军人,也就失去了价值,与官僚无异,而这支年轻的军伍,也正在努力的寻找着证明自己价值的机会,这根本不会以他个人的意志为转移,对于战功的饥渴,以及这些年来赵石有意无意的灌输,让他们的求战之心根本不比任何当世精锐差了。
而这数月以来,却苦无一战的机会,除了在解州城下那一次外,而那一次,他们的表现却并不出彩,一直到现在,猛虎武胜军步军上下,都已经憋的快受不了了,士气之高昂,求战之迫切,是旁人无法想象的,连种怀玉自己,都是这般,遑论其他人了。
“我命你领中军攻城,记住,不是什么练兵,只以陷城为要,善用插重营,全力攻之,你可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