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种似是而非的蒙古话,无论是鞑靼人,还是乃蛮人,都将远在东北的蒙古人视作低贱肮脏之人,因为他们身上流着天神的血脉,大突厥帝国的荣光一直绵延到现在,也不曾彻底消逝。
草原上的语言虽然各式各样,但总归都有着突厥语的影子,尤其是鞑靼人和乃蛮人,他们都以突厥正统而自居,语言也更加接近。
远在东北的蒙古人虽然也差不多,尤其是在他们吞并了越来越多的部落之后,但终归不能跟天神的血脉相比。
忽难并不知道,这样强大的一个人,为何要去学蒙古人卑贱的语言,和粗俗的说话方式,但他可不敢流露出丝毫不敬的神色。
他站起来,躬身来到赵石的身后,就像一个卑微的仆人。
赵石并不在意这些,但他要让这个人去办一件事,所以他微微指了指自己的对面,“坐下说话。”
忽难垂着头,“卑微如我,不敢跟尊贵的您共用一个餐桌。。。。。。”
赵石不由笑了笑,不在意的用布擦了擦手上的油腻,“勇士总归要有自己的尊严,我给予你和我共进餐的荣耀。”
如果是汉人地界,这样的话无疑会很可笑,但在草原上,在尊贵的人面前,所有人都卑微有如尘土,并不值得奇怪,如果显出软弱,和不必要的客套,多数人不但不会感激,而且会觉得受到了侮辱,客气这个词儿,在草原上的理解与汉人是完全不同的,显然,赵石很明白这一点,因为他在汪古部的一段日子,见识过太多部落贵族的行事。。。。。。。。。
汉人总说,皇权天授,而在草原上,贵族们的权力,也是上天赐予的,不容任何人挑战,比之受到诸多限制的皇权,犹有过之。
忽难躬身再次行礼,这才来到赵石对面,小心翼翼的坐下,他并未像汉人那般,琢磨着怎么个说辞,按照草原的惯例,他的姿态已经表明的很彻底,不需要再用什么言语来解释。
赵石也并未兜圈子,看着他坐下,直接便道:“忽难,想不想得回你把阿秃儿的称号?”
忽难一阵激动,自他扔下刀弓的时候,他便已经失去了自己的荣耀,所有能获得把阿秃儿这个称号的人,必定是部落中最勇猛也最忠诚的战士。
这个称号更像的汉人的武状元,但却是用敌人的鲜血和头颅换来的荣耀,而且还得击败部落中很多勇猛的家伙,才会获得。
所以,这个称号对许多人来说,更像是自己的生命,不战而降的人,不配拥有这个称号,所以,从前的忽难把阿秃儿变成了现在的忽难。
草原人不会有太多的客套和谦逊,忽难听到这个,脸上涨红,从新跪倒在地上,大声道:“仁慈的您啊,如果您愿意重新赐予忽难战士的荣耀,忽难愿意为您抛却生命,只愿得到您的垂青。”
赵石微微点头道:“东边的克烈部,你能找到他们在哪里吗?”
忽难伏着身子,毫不犹豫的回答:“虽然没有去过,但忽难知道,往东边走,经过十五个日落日出的日子,翻过两座小山,趟过四条细流,会看到一条大河,渡过去,再像北走,看到长满黄色树林的地方,过了那里,就是克烈部的草原了。。。。。。。。”
赵石仰着头,算了算日子,一来一回,恐怕要一个多月,,估计还是快马的度,再算算路程,那里离东北估计也已经不远了,心里不由暗自喟叹,草原上打仗,真的很耗时日啊。。。。。。。。
他沉吟了半晌,才缓缓道:“我与克烈部王罕的儿子桑昆曾结为安达,我派你去找到他,并转达我的问候,我的名字叫赵石,我们结为安达的地方在汪古部的草原,如果他问起你的来意,你就说,他的安达已经再次来到了草原上,并带着无数的战士,他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他的安达,会在西面击败乃蛮部的骑兵,作为我们之间情谊的见证。”
忽难身子不可抑止的颤了颤,克烈部虽然在东北,一直以来,都被归为蒙古诸部中最为强大的那几个部落之一。
但克烈部与其他部落不同,他们更像是蒙古人中的贵族,甚至有些人不把他们当做蒙古人来看待。
而克烈部的大汗,正是曾经得到过金国封号的王罕,他的继承人确实也叫桑昆,这是两个在草原上很显赫的名字,即使离的如此遥远的鞑靼人,也在多年前,就已经听到过这些了。
只是没有想到,眼前这位尊贵的汉人将军,竟然还是桑昆的安达,怨不得会说出那样含混不清的蒙古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