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几日,朕就召枢密院,中书众臣议事,方略由爱卿来定,若有什么不稳妥的地方,尽早提出来,这一战,事关重大,容不得太多的人反对,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反对之人,朕要处置一些,朝中也许会有所动荡,爱卿看是不是会影响前方战事?”
走了回乾元殿的路上,成武皇帝已经恢复了帝王威严,酒意尽去,与赵石继续商议着酒宴之中未尽的话题。
赵石蹙着眉头,沉吟了一下,才道:“此战准备多年,已经势在必行,倾力一击之下,以西夏之国力,已经无法抗之,朝中稍有动荡,于前方战事应是无碍,只是,以微臣之见,扫平西夏之后,善后之事,才是重中之重,还需陛下早做安排。”
成武皇帝长长吐出一口气,“打天下难,治天下更难,朕哪里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西北荒芜,部族众多,之后如何治之,怕是颇为艰难,爱卿既然想到这个,不知有何建言没有?”
赵石苦笑摇头,“微臣哪懂什么治政之道,到时也只能随机应变,为治理地方尽量减轻些阻碍,其他的,却还需陛下和大臣们商量着,拿出主意来,西北那些部族,多数还是或剿或抚,只是,别要再出一个李元昊之辈也就是了。”
“如果……也只能照草原部族来办,分为几部,赐予官职,收拢其青壮,用在东边,一边高官厚禄赏之。一边耗其实力。加上礼仪教化之功。十年二十年下来,这些部族也就废了。”
成武皇帝闻言就笑,“爱卿还说不懂治政,这个听上去就不错嘛,爱卿在北边做的那些,朝中重臣们也多有商议,只是人多口杂,议论纷纷。也没个定见,朕看啊,到时这治胡之策,还要你来提……”
“你在信上说,那个……李之问深有才干,没随你回来吧?若是真觉着不错,就用起来,现在的大秦,人才之缺,可谓是触目惊心。你在北边做的不错,但河洛那里。安抚人心不比北边容易,却出了不少人才……这么看来,若想一统天下,最终,还在于民心啊……”
赵石当然能听出话里的意思,有着责备他在北边杀戮太过的意思,也有规劝的味道在里面。
赵石随即便点头道:“陛下说的是,中原之战,确需些耐心,急躁不得,微臣这里,少的也正是这个,所以在北边还成,若是真到了中原,怕是要吃大亏。”
这话虽有着谦逊的成分,却也不都是假话,后周南唐虽然羸弱,但比起金国和西夏来,也许要顽固百倍,真要有人以为大秦铁骑一出,便能横扫天下的话,那一定是痴心妄想。
当年数十万秦军出潼关,攻取河洛,其中的挫折和反复,就是前车之鉴。
成武皇帝一笑之间,摇着头道:“爱卿能征善战,到了哪里也只有旁人吃亏的份儿,怎么会轮到自己?只是如今爱卿已为众将之,总归要注意些名声了,不然的话,别人有样学样不说,咱们百年之后,许就有那耿直之士跳出来嚼舌头,你说是不是?”
赵石嘿嘿一笑,心里多少有些不以为然,但也明白,皇帝陛下这是在为自己着想,“陛下所言极是,臣以后行事,多思量一些便是。”
谈着谈着,离着乾元殿已经不远。
成武皇帝停住脚步,“晚上太皇太后那里还要设宴于爱卿,所以爱卿也不用出宫了,回宜春殿歇息一阵,等到晚间,直接去太皇太后娘娘那里便是,朕这里若是不忙,也会过去……至于沈才人……朕会让她随你出宫,她这两年留在宫里,可是给朕添了不少麻烦……”
赵石撇撇嘴,“之后陛下这里麻烦到是没了,但就不怕臣府里闹出事情出来?”
“你府中向来清净,哪里能与宫中相比了……朕也知道,当初因愤懑于胸,算计太过,手段也多有不光彩之处,但咱们君臣相交多年,你应知朕,心肠并不算硬,此女有功于朕,朕总要还她一个结果,若朕今日有负于一女子,将来又何谈不负于功臣良将们,你说,朕说的对也不对?”
赵石心里也是一动,微微躬身道:“都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不过在臣看来,那多为遮掩之言,到是陛下这么做了,虽然留下一些尾,却也足显陛下心胸之宽宏厚道,实乃群臣之幸事,陛下放心,臣自会将其安置妥当,全了陛下这番仁义之心。”
成武皇帝脸上并无多少欢容,只是喟叹了一声,“你知道吗?当年蜀中沈氏,欲将此女献于东宫,只是朕方登太子之位,战战兢兢,哪里敢擅纳蜀中大族之女?后来此女长成,沈氏旧事重提,那时朕太子之位已经极为稳固,也已经开始打算纳上一位聪明灵慧之侧妃……不过后来……”
“这一番变故下来,也不知后世之人,会怎么评说于朕……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朕当初可就真是这么想的呢。”
赵石愣了愣,随即便劝道:“陛下忧虑太过了,千秋功业之下,些许过错,又算得了什么?陛下没见那唐高宗李世民,弑兄杀弟,逼迫于父,时人论之,哪个会说什么不对之处,多数要说其英明果敢,果然是一朝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