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陛下早就想问,又怕伤了这位近臣的心,母丧,确实是个强大的理由,而他更怕见到一个意志消沉的赵柱国,因为那会让他非常之难受。
君臣相处至今,在皇帝陛下心目中,赵石赵柱国实与兄弟无异……
而今天,皇帝陛下接着酒劲,终于问了出来,虽然有所委婉,但话中所指,他不信赵石听不出来。
赵石的回答让皇帝陛下有所错愕,却也算了了皇帝陛下的一桩心事。
“臣是个武人,从读书识字的那一天起,对孔孟之言就颇为不喜,虽然觉着其中一些话很有道理,但终归……有些隔阂。”
“可能是没有老师细心教授的缘故吧,微臣眼界渐开之后,却觉战乱频仍,百姓艰难,所谓的治世之学,没有半点用处,既不能让敌人束手,又不能让人衣食饱暖,而大多数人学了,也不过是求个金榜题名,光宗耀祖罢了。”
“官位这东西谁都喜欢,但男儿大丈夫,读书习字,只为了当官儿……着实让人扫兴……”
“后来,随着所见所闻越来越多,微臣就觉得,世间的学问多了,何必只论跟人勾心斗角的学问?”
“战阵之学,是一门学问,农桑之术,也是一门学问,医药之学,博大精深,何尝不是一门学问,再有,工匠身上的本事,修桥补路,行商往来等等,都有可取之处,谁又能缺的了?”
“微臣见的人多了,天赋聪颖之辈,屡见不鲜,却多在文字上下功夫,颇为可惜……”
“生来为人,当各有所长,读书习字便罢,何必都做一个学问?弄的大家都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般,瞧着岂不无趣?各行各业,都需人才,一枝独秀之下,其他百业,难道就都成了贱业不成?”
“微臣将国武监推而广之,只想让世人多些选择而已,至于成不成,最后结果如何,与臣并无多少相干,微臣如今已位列公侯,有所求者实在不多,所以,事情办到这一步,也就算了,插手再多,以微臣一个武人,难道还想开万世之师表不成?”
“微臣胡言乱语,还请陛下恕罪……”
皇帝陛下自然大讶,不过要说有多震惊,那就是胡扯了。
这些年来,和赵石相谈,其实赵石隐约间流露出来的意思,也就是这个了,只是没说的这么清楚而已。
这自然与世情相悖,自孔孟之学传诸于世之后,大家再不满,也不会将矛头对准这个学派。
其势已成,凡悖逆者,都属大逆不道,而之后所有的改革,其实都在孔孟之学的框架之下完成,无一例外。
之后的学派之争,也都是内讧罢了。
而赵石所言,显然脱离了这个范畴,俨然有与儒家之学为敌之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