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橘色的野猫正躺着打盹,被鸣笛音惊起,飞快跑了。
陆时停下,转身,就看见一辆挂黄牌的迈巴赫62s,车身比常规轿车要长许多,霸占了大半的路。
车头立起的三角形金属车标,黑色莹亮的车身,与整个青川路格格不入。
驾驶位的车门打开,一个戴白手套的司机下车,恭敬地打开了后座的车门。
陆绍褚穿一身深蓝色西服,正面色不虞地看着站在原地不动的陆时。
两人视线对上,陆时半点开口的意思都没有。
最后是陆绍褚先说话。
他两颊的法令纹很深,咬肌微动,沉声道,“还要我亲自下车请你?”
陆时上车。
车内空间很大,铺着深灰色的地毯,智控香氛系统运转,空气里有一股浓郁的香味,陆时觉得憋闷,甚至恶心。
陆绍褚腕上的表盘露出一半,手搭在膝盖,吩咐司机将轻音乐关上,这才转向陆时,“非要我来找你?”
陆时没答,而是道,“换个地方谈。”
他意有所指,“你不觉得,你和你的车在这里,突兀又不合时宜吗?”
陆绍褚定定看了陆时几秒,吩咐司机,“去瑞茂酒店。”
迈巴赫缓慢驶出青川路,将破旧与喧闹抛在了身后。
陆绍褚捏了捏眉心,问,“才从学校回来?”
“嗯。”
“这个时间,月考已经过了吧,又拿了第一?”
“嗯。”
“我查了你的账,你那张卡上的钱,一分没动,怎么回事?”
“我自己有钱。”
“陆时,”陆绍褚嗓音沉下去,蕴着怒意,“你有钱?哪来的?地下车赛那丁点儿奖金?跟那些三教九流的人混在一起赚到的钱?”
见陆时冷淡着神情,一声不吭,陆绍褚厉声道,“陆时,你是我陆家唯一的继承人,你就算青春期叛逆,喜欢刺激,也不要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你不知道轻重?”
听见这句,陆时转过眼,对上陆绍褚的眼睛。
两人是亲父子,鼻梁嘴角相似,眼睛却半点不像。
陆时眼里浮现出淡淡的嘲意,嗓音平缓,“你这次百忙之中抽空过来,是怕我出意外,让陆家后继无人,所以特地来骂我一顿的?真是辛苦。”
陆绍褚又揉了揉太阳穴。
“连着两天熬夜开会,我没这么多精力跟你耗。”
陆时视线转向车窗外,“那就别耗了,相安无事不好?”
车停在瑞茂酒店大门前。
一身黑色西服的经理正带人等候。
见陆绍褚和陆时下车,经理连忙迎上去,表情与态度都拿捏得很妥贴,“陆总,陆少,已经按照要求,将包厢准备好了。”
陆绍褚不愿在外人面前露了家丑,理了理西服,“辛苦,你带路。”说完,又看了一眼陆时,见陆时跟上了,没掉头就走,心里还有点安慰——好歹愿意给他一点面子。
包厢的雕花大门关上。
光线很好,墙上挂着的大幅油画栩栩,厚软的地毯将所有的脚步声吸纳干净。
等陆时放下书包,坐到自己对面,陆绍褚理了理袖口,“我已经吩咐厨房,做了几道你爱吃的菜。在外面这么久,没好好吃饭吧?瘦了。”
陆时抬眼看他,“就不要打温情牌了,你想说什么。”
“磕”的一声,茶杯被放下。陆绍褚开口,“你爷爷的寿宴,你必须回来。唯一的孙子不在,让外人见了,像什么话?”
他又缓下声音,“我知道,你生气我们骗了你十几年。但你摸着良心想想,谁不知道,你妈妈——”
见陆时神色一冷,陆绍褚改口,“薇云从小待你就好,照顾得精精细细,是真的把你当亲儿子养。就算没有血缘,但这十几年,养你到这么大,再怎么也有感情了。”
陆时不置可否,“是吗。”
陆绍褚曾经自豪于,陆时小小年纪就心志坚定,极为聪明,是继承人的绝佳人选。
现在,他终于感觉到儿子太倔是个什么感受了。
“陆时,我们讲道理。我,作为你的父亲,能理解你突然得知,喊了十几年的妈妈不是亲生的,由此受到的刺激,以及短时间内无法平静的心情,我都尽量在理解。
所以你说你要离开家,不见薇云,甚至不见我,一个人跑到青川路来住着,我也理解、赞同。但所有的事情,都该有个限度是不是?”
他摆出宽和的表情,“叛逆完了,心情平复了,也该回家了。你爷爷很想你,三天两头说起你。薇云也是,前几天还在叨念,说降温了,不知道你有没有感冒生病。你一个人在外面,我们都很不放心。”
陆时没答,转而看向陆绍褚提着的一个纸袋,“里面是什么?”
“给你妈——给薇云买的礼物。”
陆绍褚笑道,“要不要看看?你从小就最知道薇云的喜好,没出过错。你帮爸爸鉴定鉴定,这礼物买的对不对?”
“嗯。”
听陆时答应,陆绍褚心道,果然,只是拧不过弯儿,母子感情还是在的。
他将礼盒递了过去。
陆时打开,见里面是一套水头极好的翡翠首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