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吧,对视吧,让我看看你在想什么。
然而姒白茅却似乎对檀缨并不感兴趣,反是微笑着,远远与姒青篁颔首。
姒青篁神色一紧,不觉轻拉了一下檀缨的衣角,几次急促的呼吸过后,方才顺过了气,与姒白茅还礼。
随后,一应简洁的程序性礼节过后,学士们便分列入席,纷纷从自己的笔筒中取出文具,小心地准备起来。
预想中的对峙并没有发生,一切看起来好像就是一次正常的奉天指路。
檀缨眼见如此,便也不再去想那些麻烦的事情。
若如此下去,便如此下去。
若有异,韩孙顶。
我就应付一下眼前的考试就是了。
说到考试。
哎呀,可算有考试了。
道选错过了,这墨考我可得牢牢答个痛快。
他也便与其他学士一样,从筒中取出了文士三件套——
竹管笔、墨杯与纸卷。
道始以来,因书写需求增加,硬笔已逐渐取代软笔。
其中又以墨家工坊改进制出的竹管笔最为流行,其笔身可储墨,笔尖有细沟出水,灌一管墨够写个上千字。
墨杯则多以木质,上有小口用于灌墨注水,侧有转杆用于研磨,比之大张旗鼓的文房四宝自然效率许多。
至于眼下,考试前大家互相传水研磨,倒也是个不错的缓和焦虑的手段。
比如檀缨身旁不远处的谢长安,他就是在细细地摇那转杆,让自己平静下来。
而最远处的嬴越,手速异常惊人,似是要将墨研至沸腾。
这点倒也值得理解。
这末席他已坐得太久。
管那背后还有什么阴谋阳谋,先答个痛快再说。
退一步说,身为范牙的弟子,墨考总该是不弱于人的,大可争个名次。
檀缨也是一个笑叹。
考个法,考个儒,我兴许还会差一些。
墨家数理,想不到怎么输。
毕竟,我甚至已经要给你们出教科书了。
抱歉了嬴越,许你拿个第二第三吧,与青篁、长安他们争一争便是了。
不多时,十几位王畿墨者也便手捧试卷,从内室一一走出分发。
韩孙与姒白茅谦让一番后,由姒白茅起身主持发言:
“秦学士风姿独步天下,此堂可鉴。
“只惜尊师吴孰子身体有恙,无缘一见。
“白茅不才,代师承业,只求不误秦宫学业,不误学士前程。
“此卷中的题目,皆出自尊师吴孰子之手,旨在考察数理与物学之道。
“我等墨者已细细考察,题目中并不涉及《吴孰算经》中的争议点,诸位尽可大方作答。
“考时一时四刻,午时起阅卷评审,申时张榜,明晨指路清谈。
“我此行,亦得奉天宫主相授,可选拔优秀学士赴奉天求学。
“还望诸位莫被眼前的纷争侵扰,展现出应有的风姿。
“话尽于此。
“诸位可以动笔了。”
姒白茅话罢应声而坐。
学士们则齐齐提笔。
不觉之间,多数人甚至对姒白茅生出了好感。
巨子碎道,奉天指路叫停,损失最大的是谁?
只能是普通学士了。
眼下,姒白茅连夜赴秦承接了老师的事业,这有什么不对的么?
反倒是叫停这件事,阻止这件事的人,其立场值得考量了。
台上,韩孙听过这段话,也是微微地“哦”了一声。
“祭酒想通了?”
“嗯。”韩孙缓缓点头,“你于王畿篡改是非,只为败范牙之名,你又于此承吴孰子之业,是在扬自己的名。所以你来取的第一个东西,自然就是巨子之位了,不错,这个我当然给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