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隔桌对面而坐,除了当朝宰相,崔宏还从来没给过其他臣子如此礼遇,此时的他,不是正一品的太傅,也不是率众数十万的大将军,只是一名冒雨投宿的旅人,身上还在滴着雨水。
他也不是那个在勤政殿里小心谨慎、面对太后甚至会抖的顾命大臣,目光警醒,一只手放在桌面上,另一只手握住腰刀的柄。
房门紧闭,崔宏的十几名卫士守在外面,不用担心有人偷听。
雨更小了,只剩下淅淅沥沥的声响,偶尔变得急促,那也是屋檐上积攒的雨水倾泄而下。
“杨公不是在齐国追捕逆贼余党吗?怎么会来这里?”崔宏决定听一听中常侍要说什么,却没打算接受,更无意说出自己的秘密。
杨奉盯着崔宏,好像对方只是一名落魄的小官,“还是我来开门见山吧,太傅是什么时候与淳于枭结识的?”
崔宏干笑两声,“杨公真会开玩笑,淳于枭乃是蛊惑齐王造反的犯,我身为剿灭逆贼的平东大将军,怎么会与他结识?”
杨奉想了一会,“没错,战事一起,太傅不可能再与淳于枭见面,那就是在齐王起事之前了,可那时候淳于枭尚在齐国,应该没机会来京城。嗯……淳于枭弟子众多,不知是哪一位得到了太傅的赏识?”
崔宏沉下脸,“杨公仗谁的势,特意前来污蔑于我?崔某不才,却也知道洁身自爱。”
杨奉拱手,“太傅息怒,在下只是胡乱猜想,可在下无论如何要劝太傅几句:望气之事不可信,淳于枭与他的弟子们妖言惑众,所图极大,齐王已倒,太傅一着不慎就将是下一个。”
“嘿,杨常侍打定主意要将我说成逆贼同伙了?也好,咱们一块进京,在太后面前说个明白。”
杨奉微微一笑,“太后面前?太傅不会是奉旨回京吧?”
堂堂太傅,刚刚平定一场叛乱,本应在北方屯兵,却只带少量卫兵回京,没有旗鼓仪仗,入住驿站时也不报出真实姓名,当然不会是奉旨回京,崔宏冷冷地盯着杨奉,开始认真考虑“血溅当场”的后果,门外全是他的人,他本人也有兵器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