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横滨港湾附近的坡路有一栋五层楼高的建筑,其中在市内十分有名的武装侦探社就在第四层。
在一楼的咖啡店中,一名黑发的青年正懒洋洋地坐在靠玻璃窗的沙发卡座中。
青年容貌俊秀,有着一头黑色的乱发,沙茶色的风衣搭配着西式开襟衫下,身材有些偏瘦。
他正漫不经心地用小勺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从抬手的动作间可以看到他微微敞开的袖口下,手腕上缠着一层干净的绷带。
太宰治无聊地搅拌着咖啡,他刚刚倒了七块砂糖进去,也不知道这样的甜度够不够齁死自己。
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显示为11:15am,距离他和织田作约好的时间已经逾时了十五分钟。
如果是以前,他一定会以为这个嘴上说着自己很普通的男人,又在路上遇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并因为那颗多余善良的心让自己卷入麻烦中。
而现在,太宰治唯一能想到的解释,大概就是织田作又一次被他家那位‘温婉贤淑’又‘善解人意’的织田太太给绊住了。
先不说对方过于完美的表象之下是不是隐藏着什么秘密,难道织田作还没有从他渐渐危机的出勤率中,意识到问题所在吗!
咖啡里的方糖融化了大半,太宰治将勺子拿起在杯沿上敲了几下,思考了着喝下去会不会让他患上高血糖病。
像这样坐在咖啡店里因等候某个因‘重色轻友’放他鸽子的友人而发呆的场景,至少在四年前还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四年前的秋天。
当时还是港口黑.手党最年轻的干部的他,在那个被称为‘港口的歼灭战’的事件发生的两周后,终于从‘组织叛逃者’的坂口安吾那里得知了一切的真相。
他的‘前上司’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森鸥外,为异能开业许可证,先是将组织中的新人坂口安吾派往国外,让他混入Mimic中获取情。
却不知道,恰好这位港口Mafia的新情报员,同样也是异能特务科安排在港口Mafia中的间谍,于是坂口安吾阴差阳错的成为了三方间谍。
接着森鸥外又暗中帮助外国雇佣兵团Mimic非法入境,让这群非法武装的狂徒登入横滨市,使得异能特务科感到紧张。
却碍于上层规定无法自己出面,从而达到让港口.黑手党替他们解决Mimic这个麻烦,来获取开业许可证的最终目的。
如果当时没有发生‘港口的歼灭战’,Mimic顺利登陆横滨,之后作为间谍的安吾‘自然而然’的就会被他们发现,并对其进行处决。
而他和织田作身为安吾当时的唯二两位好友,他们中那个最有情有义的男人一定会去救安吾,从而踏入Mimic的视线中。
非常非常巧合的是,Mimic的首领安德烈·纪德,恰好和织田作有着相同的异能力。
太宰治不清楚精于谋算的森鸥外还会布下什么样的圈套,中间会用什么方法迫使织田作和安德烈·纪德正面对上。
但让两个同样能预测未来的人进行对抗?
他唯一能想到的结局,或许只有一同死亡,才会让这无法分出胜负的战斗停止。
只是还没等这个令他感到厌恶的阴谋彻底展开全貌,Mimic就意外的被非时院和异能特务科联手歼灭,将一切遏杀于无形之中。
恐怕当时的森先生也没想到,他精心策划两年才布置好的棋盘会被人打乱,只能独自咽下苦果。
一想到对方因此平白多花了一年的时间,在各种辛苦隐忍和花付了大代价之下,才得到那张薄薄的证书,太宰治就由衷的感到高兴。
如果不是那个权力更大的非时院恰好参与进来,无视并且凌驾于这场阴谋,否则他今天也不会坐在咖啡厅里悠然又无聊的等着织田作了。
这样精密的布局,森鸥外能做到毫无破绽,甚至一度瞒过了当时作为干部的他,也未必没有忌惮他的想法在内。
在得知这一点后,太宰认为不论是被忌惮的他,还是差点被当做棋子利用的织田作,都不能继续留在港口黑.手党了。
他记得当时得知一切的自己匆匆找到织田作,将自己推测出他本来可能会死亡的事情告诉他,并劝说织田作一起离开港口黑.手党时。
那个红棕发的男人也只是愣了一下,没有询问‘为什么他会死’这样的问题,只是有些担心自己在港口Mafia底层这些年挣的钱,在死后会不够五个孩子的长大成人。
甚至在决定离开港口Mafia后,对他说出:“太宰,不如你也试试吧。也许到了另一边,我们都能找到自己的救赎。”这样不负责任又美好的话语,让他也不免相信,成为拯救人的那一边会有让他期待的事情发生。
结束回忆,太宰治眸光顿了顿,随后继续抬手搅拌。咖啡中糖块在他的搅动下再次融化,咖啡厅门口也传来客人光临时的清脆铃声。
穿着长款风衣的高瘦的男人推门走进来,红棕色的短发看上去有被人努力打理过,但是发尾依旧不听话的微微翘起。
太宰治抬起手朝他挥了挥,示意自己的位置:“哟,织田作。”
“这次是在路边又扶了哪个老奶奶,还是帮哭泣的小孩拿挂在树枝上的气球了?”
“太宰。”织田作一眼看见卡座内笑眯眯的黑发青年,他颔首打了声招呼,却站在门口微微停顿,像是在等待身后的什么人。
等人?
太宰治眸光一滞,好在那个眼里只有织田作的女人并没有跟着出现,反而出现了一张他意料之外的脸。
“呵,织田君遇见了什么状况我无法推测,但是我很清楚,某个在探案中忽然丢下自己的搭档,公然翘班摸鱼的男人是绝对不该悠闲地坐在这里的。”
国木田独步冷笑了一声,跟在织田作身后一同入座。
国木田的头发是暗金色的,前短后长的发型,并且有一条非常有记忆点的细长辫子,垂在肩侧。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板起脸,严厉的指责面前那个一脸无辜,仿佛什么都不知道的黑发男人:“本来星期天还要和你一起加班就是最痛苦的事情,你这个家伙居然还敢在追捕犯人的时候玩消失?你那颗腐烂掉的心就没有一点羞愧的想法吗?”
要知道那个犯人可是身上携带着电.击枪!
如果不是国木田独步的体术还可以,他现在一定会拼着这条命让太宰治这家伙,在无数次电击中实现他自杀的愿望。
“诶~是吗?”不出预料的,太宰治拖长了音,以一种相当气人的无赖语气说道:“可是能出现在这里,不就说明犯人已经被你成功抓捕,移交警方了吗?
太宰治振振有词道:“我也是相信国木田君才放心离开的!”仿佛他并没有早就约好了织田作,做好偷溜的准备一样。
哈?!
国木田额头青筋跳动,咬牙切齿道:“那你的信任还真是让我感激不尽啊。”
谁知,太宰笑眯眯地接受了这反讽,并且大方地摆了摆手说:“应该的,不客气哟。”
织田作看了眼搭档共事了两年,依旧彼此关系存疑的两人,抬手喊来了服务员,并重新点了三杯咖啡,将手中提着的袋子放在桌面上。
在离开港口黑.手党两年后,他和太宰治分别进入了不同的公司。
他成了某家报社的小职员,过着平静普通的生活。而曾经被人提起就感到畏惧的黑.手党干部,真的转身去了救人的那一方,成为武装侦探社的一名社员,每日奔波于案件和委托之中。
国木田独步是太宰入职后的搭档,通过太宰的关系,他也渐渐和这个看似死板但十分正义热血的青年相识。
织田作果断插入他们两人之间,以免国木田被直接气死。
他略微歉意道:“抱歉,迟到确实是我的不好,蛋糕和咖啡就请当做是赔礼吧。”
太宰治好奇地打开袋子,里面是两份用精致纸盒装的点心,因为还没有打开不知道里面会是什么。
他仅仅瞥了一眼,就收回目光,问道:“这蛋糕,又是你家那位做的?迟到该不会也是因为她吧。”
想起出门前发生的小插曲,织田作眼底有些笑意,他点了点头,没有多解释什么。
太宰治的兴趣似乎淡淡,反倒是国木田被织田作取出拆开摆在桌上的糕点吸引了目光。
国木田颇为意外道:“居然是织田君妻子做的吗?应该是个很擅长蛋糕烘焙的人吧。”
摆在桌上的糕点是一份四色的马芬纸杯蛋糕,虽然颜色上是偏向女性喜爱的浅淡的马卡龙色系,但不可否认蛋糕的外形的确十分精致。
抹茶绿和柠檬黄的马芬蛋糕上插着细碎的杏仁片,湖蓝和淡粉的蛋糕则是镶着被烤制过的蔓越莓粒。
在织田作拆开包装时,他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甜蜜的杏仁和果干的气息,作为平时不爱吃甜食的成年男人,国木田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份相当诱人的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