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他昨晚斗胆问出了一句身为都司佥事,不该问的话。
赵文华当时的回答是汝若贞,梅成林。
戚继光当时心下惊骇,却未声张,汝贞,梅林,胡宗宪,七品的御史……离巡抚还差的太远太远,太胡闹了。
可没办法,世事弄人!
东南大局,抗倭大事!偏偏就掌握在这个胡闹的人手里!
相比于对胡宗宪的举荐,封杨长帆一个小小祭酒,实在是太普通的一件事了。
因此,面对中间这位其貌不扬,比自己足足低了四个品级的胡御史,戚继光也只好毕恭毕敬,这不是大英雄该有的样子,但不这样,也就当不了大英雄了。
来这里,当然不止是闲聊。
东南之局,有法可解!
给我一个机会,给杨长帆一个机会,便是浙兵,也可练为无敌之师!
戚继光,只是要抓住这个机会。
机会比脸重要,比气骨重要。
脸和气骨可以成就你的名望,但无法成就你的事业。
戚继光如此坚定的认为。
他几乎是完全对的。
但偶尔,总会有异类出现。
同时同刻,会稽县衙门前,一辆破的不能再破的骡车停在了这里,四周百姓驻足而望,他们看的是骡车上那个人,那人身着青袍,头顶乌沙,正靠在行李上小憩,手中还握着一本书。
细细望去,此人肤色黝黑,两鬓胡须半数斑白,面容消瘦露骨,睡得却是四仰八叉,心安理得。
车夫下马,“大人,到了。”
大人依旧在睡。
车夫不得不伸手拍了拍:“到了。”
“嗯?”男人这才惊醒,望向周围,“不早叫醒我?”
“叫了,大人未醒。”
“哎……”男人摇了摇头,在车夫的搀扶下下了骡车,无视周围的一切目光,抬头站在县衙门前,忽然转身向北,双袖一拂,双膝跪地。
“咣咣咣”三个响头落地。
百姓惊诧万分,他却旁若无人起身,回到车前,亲自拿下了行李。
说是行李,其实也不过两个包袱罢了。
他提上两个包袱,就这么走到县衙门前,递上了一纸文书,以及一个平淡到连一丁点味道都没有的表情。
“海瑞,前来赴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