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敌人换作倭寇红夷,只怕这位徐先生的计会更为毒辣!
他思索的功夫,徐文长已重新坐到了他面前。
“杨公子,放眼天下,你我不过是两只蚂蚁,而现在要谋的,可是吃象的买卖。”徐文长用一种阴沉的神色望向杨长帆,“你有这个胆魄么?”
“呼……”杨长帆也逐渐冷静下来,沉吸一口气,露出了与徐文长相同的神色,“为了一个何永强,有必要如此么?凭你我两只蚂蚁,真的吃得动象么?”
“运势!运势!运势便是在对的时候,做对的事!”徐文长目色坚决,慷慨激昂,“徐某说过很多次,公子是有大运的人!既上了严党的船!这便是公子的运!大象自然不是蚂蚁吃得动的!蚂蚁,不过是在两象相争之时,吃到那么一点肉!”
“换句话说,无论我做什么,都不会影响两象相搏?”
“胜负已是定数。公子能改变的,仅仅是谁先谁后,用何种方式来实现这个定数。”
“这么说我好过了一些。”杨长帆略微松了口气,先他不信自己能搞掉张经那种程度的人,他更不会因为跟何永强一言不和就做这件事,最最重要的,他背不起这个罪,这个协同妄臣残害忠良的罪。
看着杨长帆的表情,徐文长不禁叹道:“公子还是太年轻了。”
杨长帆不觉间已经流下汗来。的确,他说的对,再高的视野,再多的知识,也掩盖不了自己履历单薄的事实,这样的大风大浪,还未到来已经令他抖。
“事到如今。”徐文长微微眯眼,重又温和下来,“我再问你,要么献妾,要么让张经死,你——怎么选?”
杨长帆紧握双拳。
眼前的人,可谓是千古第一幕僚。
他出的计,也近是当世第一毒计。
自己不过是怀着还算轻松的心情来山阴而已。
他也不过是一介教书先生而已。
如此的毒辣,如此的极端。
如此的根绝!
他恍惚体味到了徐文长草书中真正的力量。
分裂与悲愤只是表层。
表层之下,是对一切的藐视,对一切的横扫,这一切之中,甚至包含了自己。
挣扎吧!挣扎吧!每一笔!每个字!你们都挣扎吧!
任你如何挣扎!山随平野尽,江入大海流!
何永强啊何永强,沈悯芮啊沈悯芮!
耗子屎坏了一锅粥!
红颜祸引来东海水!
杨长帆默默抬头,瞳孔中露出了比徐文长更加阴沉的东西:“如果我要活下去,必须让一个人死的话,那他就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