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情激奋,纷纷叫好。
民意法理,何永强都必死无疑。
他也已经明白,自己不过是捎带的,最大的猎物根本不是自己。
既然如此,最后的一层依仗也没有了。
何永强想也不想,半滚跪地:“什么都好说!只求放过我家人!”
杨长帆眼睛微微一眯。
群众却不乐意了,纷纷怒骂。
见杨长帆没有表态,何永强“咣咣咣”三个响头下去:“只求放过我家人!”
磕头过后,他又转望妻妾奴婢:“恩公在此!还不快跪!”
家人仓皇之下。纷纷跪地,一时之间哭声磕头声此起彼伏。
然而民意并不打算给他机会。
“现在知道求饶了?”
“通倭的时候呢?倭寇杀了我们多少人?”
“就你的家人是家人?”
“你家人也没一个好东西!”
焦灼之时,海瑞再度登场,这次领着七八狱卒。带着绳索镣铐。
除何永强外,十余家人就此被押走,听候落。
县人一路唾骂扔物,海瑞也阻止不及。
何永强则不顾一切,依然在磕头。
杨长帆蹲在他面前问道:“这样。算是供认不讳么?”
“供认不讳!只求家人无恙!”何永强露出了期待的神色。
“你虽不堪,最后却还有一番起码的担待。”杨长帆沉了口气,“回狱中,认罪书好好写。”
“一定!一定!”
“知道重点吧?”
“……”何永强又脱了口气,颤声道,“我只问一件事。”
“嗯。”
“即便我不招供,李天宠也……”
“不错,李天宠有一万种死法。”
何永强心一横说道:“我招,你让我招什么,我就招什么。”
杨长帆这才起身望向胡宗宪。
胡宗宪也看着他:“明白了。待大局定下,他家人的罪可赦。”
“谢胡巡按!谢胡巡按!”何永强依然如此,磕了几个头送出去。
杨长帆笑道:“我来教你如何奉承,这种时候,就不要叫胡巡按,要叫胡巡抚。”
何永强一惊,这才重新打量此人。
原来如此……
胡宗宪表情略显尴尬:“杨祭酒这话……说的太早了。”
“非也,胡兄不必过谦。”杨长帆颇为动情地说道,“有胡兄在,有戚将军在。三年之内,倭乱必平!”
胡宗宪微微动容,不过依然谦虚道:“此番,杨祭酒才是功不可没。”
“我不过是浑水摸鱼。大局,还是要胡兄来掌。”
“杨祭酒过谦了。”
二人这便客套起来,完全无视了何永强。
这次抄家也实在规模太大,直接从清晨抄到晌午,抄出了整整一院子东西,字画珠宝玉器不计其数。房中、地窖藏金银数万余两,掘地三尺,又挖出了近三十万两私藏,通通统计下来,总计数目竟高达近五十万两,直逼浙江一年的税收。
光是看这数目,何永强就活不成了,两家布店,从唐朝卖到现在也卖不出这么多钱来。为了运送这些赃物,只好从绍兴府调来车马,本地的车子都用上也是不够。
在这个过程中,特七非常不平衡,因为他过手的钱财,够全寨子人吃喝玩乐几百年的了,因此毫无疑问地,狼兵走的时候,每个人都比来的时候重了十几斤。
绍兴府衙,赵文华看到赃物的时候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好小子啊!有你的啊!
他自幼苦读四书五经,历尽千难万险,为官之路困难重重,混到今天,一年到头捞多捞少都不好说,这货郎好样的!轻轻松松把钱赚!
该死该死!必须得死!
见者有份,雁过拔毛,抄家的潜规则很多,总之据杨长帆所知,胡宗宪最后官方报上抄家所得四十三万两,剩下的几万两去哪里就不知道了。这不是自己的业务范围,若是钦点御令针对朝廷大员的抄家,揩油的时候还收敛几分,面对会稽货郎,不拔白不拔。
杨长帆也马不停蹄,趁热打铁,在绍兴牢中指导何永强写下了认罪书,当日下午便送与赵文华胡宗宪过目。
“哈哈哈哈哈!”赵文华看过后已完全失态,他想到了之前一次次被李天宠排挤忽视,想到了李天宠的未来,放声大笑,“死不足惜!!”
胡宗宪在旁跟着高兴道:“何永强坦白招供,杨祭酒功不可没。”
“我记得!我记得!”赵文华兴奋望向杨长帆,“从始至终都功不可没。来了浙江有幸结实二位,文华不虚此行!”
“哪里,都是赵大人运筹帷幄。”
“是了,没有赵大人,什么都做不成。”
“哈哈哈!”赵文华继而喜道,“如此一来,浙江眼看就要到了急需人才的时候!二位尽可放心,我这便书信吏部、内阁。”
“那……”胡宗宪收起认罪书,“事不宜迟,我这便回杭州。”
“去!弹劾书已押在内阁!此案一定,便是李天宠彻底倒台之时!”
天色,说变就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