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大惊,接过信件齐齐拜读。
这一读之下,才终于摸到了高端劾人的技术门槛。
原来如此。
他贪污,他做坏事,这些事就连皇上的脚趾头都知道的,不搞他只是因为念及严嵩的薄面。
那么就需要一些更强大的罪名,把这层薄面彻底撕掉。
拿着工部贪来的钱去投奔日本大名,这个基本够了。
他们也终于意识到,此案的关键并非在严世藩,而在罗龙文。
大检察官、**官、司法部长如梦初醒,司法的力量合而为一,第一时间单独提审罗龙文,罗龙文当真不负众望,一个刑具还没上就招出了所有的所有以及子虚乌有。
风雨交加,嘉靖犯关节炎头疼腰酸的一个该死的下午,徐阶将全新会审结果与胡宗宪的一纸密信送到了嘉靖的书房中。
信中,胡宗宪痛斥罗龙文、严世藩卖国之举,借机表明徽王府“一个大明”的坚决立场,至于其中痛骂严世藩言辞之正义,讨好嘉靖言语之媚气,不必多言。
嘉靖见过此信,看过会审,可谓悲叹交加。
他一直就不喜欢严世藩,因为这是一个自作聪明的人,只是因为他爹自作愚钝,才任他潇洒。你们父子回乡后潜心缩便是,还拥皇脉宝地建宫殿,事之后,竟准备携重金投倭?外加朕腰疼,实在是该死!该死!
另一方面,嘉靖深知胡宗宪是被迫降徽王府的,这封书信的字里行间,他竟也品出了这位老臣对明廷,对自己的思念,实是可叹。
嘉靖长叹一声,这种感觉,他是没法对任何人提起了。
叹过之后,他批示了会审结果。
直至与罗龙文一起拉至刑场,跪在断头台上,严世藩都没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通倭?我连倭国在哪里都不知道。
卖国?自家富可敌国,还有卖的必要么?
拥宝地建宫殿?我在老家建个豪宅怎么了?
当他跪在这里,抬头看到主持处刑人眼神的时候,他才终于搞明白了。
徐阶的眼神淡定,冷冽,不急不躁,不慌不忙,不喜不忧,再没了此前的殷勤,懦弱,胆小,唯唯是诺与谄媚的笑容。
严世藩本以料到是徐阶搞事,但他知道自己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罪名搞不死自己,未曾想到,这位辅竟然是一位诬人高手,这罪名挂的,简直比我严世藩诬人的时候还要天马行空!还要子虚乌有!
早知如此,就真的通倭卖国了啊……
不知为何,严世藩脑海中,突然闪出了一个人影,那是他从未见过的一个人影,这个人影罩在东海之上,卸下了官袍乌纱帽,戴上了倭寇的头巾。
还是这个人聪明,早早就真的通倭卖国了,这才逍遥。
只是你我素未谋面,无冤无仇,何苦帮着徐阶搞死自己?
这都不重要了。
严世藩跪在地上,微微转头,用他仅有的一只眼睛望向罗龙文:“我看错你了,我很少看错人。”
罗龙文早已屁滚尿流,根本没听到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