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说到流言蜚语四字,朱棣便气不打一处来。
偏生在徐皇后的面前,朱棣极尽努力,总算是憋住了满腔的怒火。
于是又道:“这事看来是势在必行了,名不正则言不顺。”
徐皇后颔首道:“此事依陛下而言,如何办才好?”
徐皇后已经明白了朱棣的意思,可她想来也明白,这事不小,问题关键之处就在于,事情要办,也要办的漂亮。
古人是最讲名正言顺四字的,但凡有一丁点教人诟病的地方,都难免会让人生出非议。
朱棣微微一笑道:“这个好办,只要有两个人,这件事便成了,而此二人……朕看火候也到了。”
他智珠在握的模样。
徐皇后听罢,便也不再追问。
别看朱棣有时候鲁莽,可在许多地方,心却细致得很,他既觉得有稳妥的办法,那么这事准是能成。
没一会,却见朱棣又一脸忧心的样子,幽幽地道:“朕现在担心的,反而是太平府的问题,听闻是百业萧条,哎……”
徐皇后道:“这几年,内帑充实,与这太平府,确实也不无关系,如今出了岔子,陛下确实应该留心。”
朱棣凝视了徐皇后一眼:“怎么,你有什么话说?”
徐皇后温和地笑道:“我是妇道人家,没有什么高见,能说出个什么来?只不过……陛下,常言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眼下那些人竟干弑君,可见这些人,已是丧心病狂!正因如此,他们狗急跳墙,却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以我这妇人之见,眼下这太平府出了事,就更难保没有人暗中使绊子了。”
朱棣听罢,深吸一口气,又颔首:“朕也早料定这个,这些人……呵……”
朱棣露出不屑于顾之色,冷冷道:“若是不能将这些人统统一网打尽,我大明永无宁日。”
徐皇后嫣然一笑,道:“陛下,从前靖难时,再难的事,不也这样过来了?若是往好里去想,至少……陛下和张卿想要做的事,已成了大半,如若不然,这些人又怎会狗急跳墙到这样的地步呢?”
朱棣道:“这话倒没有错,若不是当真刺痛了他们,倒也未必有这样的胆子,思来想去,终究还是新政卓有成效。”
徐皇后道:“臣妾这些年,虽久居宫中,却是知道,人心是最难为的,为了蝇头小利,甚至只是一个职衔,宦官们要争斗,后宫的嫔妃们也要争斗,就如陛下方才所言,太祖高皇帝为了杜绝诸子争位,甚至不得不去疏远诸子,也是深知,一旦不如此做,断了人的念想,便要兄弟阋墙,历朝历代,父子相争,兄弟相争,大臣相争,哪一次不是你死我活?这样的事,还少了嘛?陛下不应为此而介怀,更不必愤慨。”
朱棣恨恨地道:“朕厚待他们,他们竟敢如此,怎能不恨?”
徐皇后摇头微笑:“因为不能生恨,人有了恨意,就不免会被愤恨蒙蔽了心智,做出不理智的判断。”
“而陛下是要成大千秋大事之人,任何时候,都要比天下人更冷静,任何时候,也需做出更好的选择,九五之尊,手握天下的权柄,本就是万千人瞩目,人人既敬畏,又不免会有野心勃勃之人觊觎这大位,若是连陛下,都被愤恨所蒙蔽,那么怎么可能成就大业呢?”
朱棣听着,神色一愣,旋即哑然失笑道:“你说的对,朕不该动辄怒火焚心,任何时候都不可易怒和冲动,如若不然,反而要坏大事。”
本来心情糟糕的朱棣,被徐皇后这么一番安慰,便也舒心开来。
当下,他悠悠然地道:“去传亦失哈,朕有事吩咐。”
………………
一封密旨,很快地送到了江西布政使司。
礼部尚书刘观在这里已经杀疯了。
甚至连陪同他一起办案的锦衣卫千户陈道文,都觉得这家伙有点不可理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