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太祖高皇帝以来。
实际上,大明皇帝对于爵位的赏赐是十分吝啬的。
这当然也是借鉴了前朝的经验,每一个封赏出去的爵位,都意味着朝廷一代代的供养,一旦自己手里封的爵位过多,必定会给后世子孙们增加负担。
因而,即便是公爵,在经历了开国和靖难之后,其实也是屈指可数。而侯爵与伯爵,也是寥寥无几。
整个大明,真正拥有爵位之人,可谓少的可怜。不过??????恰恰到了现在,思路却是变了。
朱棣是何等人!他并非是一般的天子,从前大明的国本乃是农业,农业就意味着,土地的承载是有限的!
想要让国祚延续下去,唯一的办法,就是想着怎么去节省开支。
毕竟,就是这么多的土地,哪怕是粮产再翻一番,它的增长也有极限。而这时候,节流才是一切的根本。
可如今,大明的国本,已开始转向于海外的开拓以及工商,那么继续扣扣索索,奉行节流那一套,显然已十分不合适了。
开拓需要有人敢于下海,需要有人不畏艰险,那么??????就少不得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何况开拓出来的土地,也需要有人镇守,朝廷所谓的分封,本质就是拿当地土人的土地,封赏给功臣和宗室,属实是把借花献佛给玩明白了。
这样的做法,对朝廷而言,没有任何的实际损失,反而每一次分封,都增强了大明的海贸,使朝廷得到了更加稳固的税源,且在这海外,给朝廷种下了一颗颗的种子,使大明王朝更有气象。
而对于工商而言,工商且还处于举步阶段,成效却已十分明显,鼓励更多人参与其中,也让朝廷获得了巨利。
而要鼓励,那么这工商的基础本质就是铁路,开拓出来的铁路,将大大的增强工商的根基,相比于每年巨大的收益,赏赐出一些爵位,实在是不值一提。
朱棣见张安世和胡广不敢接话。
自是清楚,他们对此是有所忌惮的!
若是支持皇帝的主张,则与大明的传统甚至是祖制相悖。
可若是反对,无论是张安世还是胡广,都是这封爵制下的受益者,又怎好反对?
于是,朱棣笑了笑道:“有功即赏,何况此次,小胡卿家可谓是九死一生,朕已查验过他的功考,即便没有这一次的功劳,他往日的功绩,在铁路司中也堪称典范。朕若是对此无动于衷,往后谁还肯似他这般?力?来???他看向亦失哈。
朱棣素来也是个雷厉风行之人,既然有了决断,也就没有什么好迟疑的。
迎着朱棣的目光,亦失哈忙道:“奴婢在。”
朱棣正色道:“册封胡穆为广信伯,世袭罔替。”
亦失哈道:“喏。”
顿了一下,朱棣接着道:“除此之外,其余死伤之人,也都要从重抚恤。内帑里,也拿出一些银两来!张卿,你们这部堂里,也要叙功,不可因为朕拿出了抚恤银,你们便装傻充愣,各论各的。”
既然朱棣亲自下了结论,张安世自是乐意,只要按照陛下吩咐的做就行了,忙道:“遵旨。”
伯爵虽在大明的爵位之中,属于最低等,可实际上,含金量却是极高,这几乎意味着,胡家的后人,可以世世代代享有荣华富贵了。
在大明,几乎所有伯爵的子弟,几乎都属于禁卫中的骨干,哪怕不成器,也衣食无忧,但凡稍微有一点本领的,其前途就更不必待言了。
至少五军都督府里,那些个位列一品的武臣,几乎都是有爵位的人专属。哪怕是此后,五军都督府形同虚设,可高级别武臣的地位却是可以保障的。
胡广一时之间,已是百感交集。
即便为大学士,所能给子孙们留下的,也不过是一?小小的荫官而已。
今日难得皇帝如此大气,胡家也算是功德圆满了!当即便拜:“臣代犬子??????谢陛下恩典。”
朱棣微笑道:“不必客气了。”
他没有多说什么,今儿忙乎了这么久,也是真累了,随即便命人退下。却在次日,他饶有兴趣地领着张安世,到了这饶州站转了转。
放眼望去,这里已颇具规模,围绕着车站,各种车行、货栈、集市、工坊也都聚集了起来。
有了这些,就意味着制造了大量的岗位!
因而,人流在此聚集,紧接其后的,自是许多百姓群聚而居,不少民宅也拔地而起。
在这车站七八里之外,却是一个个大烟囱。
朱棣登高眺望,指着那烟囱,眼中不无好奇地道:“那是什么?”
张安世随着朱棣所指的方向望去,道:“陛下,臣听人介绍过,这是砖窑。”
朱棣有些惊讶,道:“这么多?”
张安世道:“百姓们需要住房,作坊也需新建,还有其他的用砖需求,也是数不胜数,正因如此,现在此地,最缺的就是砖石,为了鼓励这些,来解决居住用砖的问题,铁路司还专门有法令,所有的砖窑,都可免税五年。
朱棣颔首,虽已是这天下之主,可他对这些从前没有接触过的事物,还是很有求知心的,于是又追问道:“其他地方的百姓,难道没有居住的需求,不需用砖吗?”
张安世笑了笑道:“这不一样,天下绝大多数的百姓,大多都是茅草屋子,拿泥糊一层便成墙了。这砖瓦房,可不是寻常人用得起的。这就好像???
???城墙,咱们南京城,自然城墙用的乃是砖石,可实则,天下绝大多数的城池,用的不过是夯土而已。”
朱棣点了点头,接着看着他,微笑道:“你这家伙有一点好,朕问什么,其他人费劲的解释,朕可能都不甚明白。他们这引经据典,反而越是引用,越让人迷糊,盖因为??????有些人为彰显自己博学,所以引经据典,越是生僻,所用的典故越是玄妙,才显他们的本领。”
“张卿就不同,晓得朕通晓城墙,一路南征北战,更见识过天下许多日城池,这样一说,朕反而立即便能明白其中的所以然了。”
张安世也笑了起来,道:“因为臣不是读书人,所以不需借用这些,来彰显臣的学问。”
朱棣摇摇头道:“学问不在于读几本书,或比别人多认得几个生僻字亦或者是生僻的典故,那是腐儒。”
在这饶州站走了几日,铁路司那边,亦是过来大抵地奏报了江西铁路司各工段的工程进度,如今南昌站与饶州站即将贯通,其他各处工段,也已开始勘探,只等开工了。
而为了修建铁路,大量自直隶来的商贾开始在铁路沿线布局,不少的钢铁作坊也都开工,为的就是就近取材。
铁路沿线落户的百姓,已超过了十四万户。
随着铁路的铺开,位于各站新城的落户人数,也将随之暴增。
借用铁路,营建新城,既对于城市而言,有了更便捷的交通,可使新城在未来有着巨大的运输和交通优势。
同时,也使不少老城面临巨大的压力,倘若不彻底的推行新政,则这些老城,极有可能有直接淘汰的危险。
而十年二十年之后,甚至可能,朝廷已不必再往那儿派遣县令和知府了,铁路司已取代了他们的职责。
至于沿途所修建的医学院、学堂,巡检所,农站,畜牧所,集市,那更是多如牛毛,大站和小站,单单南昌至饶州一线,就足有十数个之多。
短短一年之间,可谓是效果显著。
朱棣细细地看过了奏报,倒是大为满意,笑着对张安世道:“张卿,瞻基在此,颇有成效。这铁路司上上下下,这么多的事,倒都没出什么大的乱子。看来??????瞻基足以独当一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