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周瑜娜才睁开眼睛,看到周嘉遇的表情,微微一愣。
“周瑜娜,你说我要是把你的这份心思告诉我妈,你会有什么下场?”
周瑜娜微微皱眉,嘴唇紧抿,还未开口,周嘉遇便轻轻一推,将她从身前推开,阴沉了脸,说:“就像你自己说的,你是我妹妹,永远都是,所以不该有这种想法,想都不该想!你要是敢动程旬旬一下,我一定让你滚出周家。”
说完,他就走了,将周瑜娜丢在了这里,不管她怎么叫,他都没有停下脚步。
……
程旬旬他们买了三大袋东西,几乎全是吃的,路上路过寿司店时,程旬旬专门下车去买了三盒。
“你看起来心情不错。”周衍卿看着她乐呵呵的上车,淡淡的说了一句,“应该问,在你心里有什么事儿能让你不痛快的吗?”
程旬旬知道他意有所指,不慌不忙的关上车门,打开袋子,从里面拿了一盒寿司出来,打开用筷子夹了一个,递到了他的嘴边,说:“没有,你不是说我没有人的感情么,自然没有什么事儿能让我不痛快了。你尝尝,这家寿司店的寿司做的很好吃。”
周衍卿拧了眉,转开了头,说:“不要。”
“真的很好吃,我不骗你的。”程旬旬举着筷子,又往他的嘴边凑了凑。
“系好安全带,我要开车了。”他推开了她的手。
程旬旬没再勉强,放进了自己的嘴里,神情依旧坦然。
周衍卿只把她送进了电梯,没有上楼,估摸着是要去医院看看窦兰英。程旬旬心里有数,也没多问,说了声路上小心,就自己拎着三袋子东西回了家,把拖鞋端端正正的坐在玄关处。等收拾完了,她才洗了个澡,回房间睡了。
周衍卿回来已经快十二点了,程旬旬早睡着了,他推门进去的时候,玄关处的灯亮着,客厅里也亮着一盏地灯,连餐厅的筒灯都开着,将桌子上的东西照的清清楚楚,是她在路上买的寿司,留一盒。
他将手里的钥匙丢在柜子上,去一趟医院要应付的人很多,不过倒是见着老母亲了。周衍卿作为窦兰英最小的儿子,她自然是最为疼爱的一个,不过他做了这档子事儿,老太太也是被气的不轻。
原本家里人都是瞒着的,老爷子也是怕她受刺激,她的心脏本来就不太好,嘉树的事情已经让老太太很伤心了,周衍卿和程旬旬这事儿,一家子也是很有默契的三缄其口,谁都不提,起码在老太太面前不提。
可是谁都没想到有两个胆大包天的佣人,在厨房里嚼舌根,被老太太全听了去,一口气没上来,就倒在了厨房门口,可是把他们都吓坏了。
周衍卿过去的时候,好巧不巧竟然遇上了安盺,他刚停好车子下车,旁边的车门忽然打开,“周衍卿。”
她总归是喜欢连名带姓的叫他,以前好的时候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周衍卿看了她一眼,轻点了一下头,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四嫂。
安盺迅速的从车上下来,说:“我想跟你说几句话。”
“现在不是上班时间,我不谈公事,私事的话,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好谈的,不是吗?我还要去看妈,就不奉陪了。”他笑着回头,说:“来都来了,你怎么不上去?”
“你明知道老太太不喜欢我。”安盺站在原地,夜色之中,他们也看不清彼此的表情。
“也是。”他转回了头。
正欲离开,安盺不由往前走了两步,说:“你不该跟程旬旬在一起!趁着现在事情还没闹开,马上跟她离婚。”
周衍卿停了步子,嗤笑一声,慢悠悠的转过了身子,与她面对而站。与她对视片刻,往前走了两步,站在她的跟前,一抬手,重重的摁在了她身后的车窗上。安盺不由整个人靠在了车身上,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说:“你忘记自己的婚约了吗?你这么做是在毁掉自己的地位!”
“我的事儿,用找你管?”
“我是为了你好。”
他扬唇一笑,露出了一口白色的牙齿,笑声里带着一丝讽刺,说:“我好或者不好,你这么关心?喜欢我啊?”
他墨色的目光直直的看着她的眼睛,那漆黑的眸子里,倒映着她的脸,有那么一瞬间,安盺仿佛掉进了他的漩涡里,有些沉迷,她抿了抿唇,正要开口的时候,一个男声打断了他们,“她是你四嫂,当然关心你。”周衍臻从不远处走了过来,人未到声先到。
安盺顿时回神,低了头,伸手一把将周衍卿给推开了,说:“我只是不希望你给周家惹麻烦,好心提醒而已。”
周衍卿哼笑了一声,转头周衍臻已经到了身侧,面带微笑看着他,说:“老太太还在气头上,你最好还是过几天再来吧。”
“没事,来都来了,还气着看到人还能打几下解解气,见不着人生闷气,更不好了。”周衍卿抬手擦了一下嘴唇,这个动作看起来暧昧至极,旋即就将双手擦在了裤袋内,说:“那我先上去了,不打扰你们了。”
他往前走了两步,忽然像是想到什么,转头看向了他们,笑说:“谢谢,四嫂好意提醒。”
安盺微蹙了一下眉,却依旧淡定自然,转身开了车门坐了进去。周衍臻透过车窗看她,眼神讳莫如深,站了一会也跟着上了车,一边启动车子,一边说:“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安盺没说话,只侧头看向了窗外。
周衍松也在医院,见着周衍卿自然不会给好脸色,起初还把他拦在病房外面不让他进去,所幸是老太太听到动静,摁了护士铃,专门让护士把周衍卿叫了进去,由此也制止了他们两兄弟的争吵。
老太太精神不太好,周衍卿进去的时候,她让护士帮她把床摇了起来。周衍卿拉过椅子,坐在了床边,说:“妈,你没事吧?”
“你小子是要气死我,真真是想气死我!你就不能给我安生一点,之前四年都不回来看一眼!好不容易回来,又给我闹这么一出!你是不是嫌弃我命太长了!”老太太别过头,睨了他一眼,不过看样子这气头是过去了。
周衍卿微微一笑,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说:“放心,这次我指定不走。”
“是是是,你不走,你爸是打算把你扫地出门了。”她叹了口气,终是转过身,皱着眉头看着他,说:“这事儿,你大哥都跟我说了,你这孩子怎么就那么犟呢?你认了也就算了,咱们把孩子处理了,把人打发了也就没事了。”
“你说你现在把人养在身边算是怎么回事?你这不是给你爸心里找不痛快吗?而且你这样也等于是毁了你自己的前程,你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真喜欢那丫头?不能吧。”
周衍卿默了一会,很显然他的好大哥并没有说的太明白,大概只着重讲了事后他是如何维护程旬旬的。他想了想,就将整个事儿笼统的说了一遍,老太太脸色变了变。
周衍卿说:“其实这事儿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把罪魁祸首揪出来,就没什么不痛快的。程旬旬本来就是周家的童养媳,就当是给我养的媳妇不就好了。反正她跟嘉树也没有领证,也算清白,而且她的肚子都已经四个多月了,孩子都成型了。”
“都四个多月了。”老人家的关注点往往会被孩子所吸引,特别是老太太,到了一定的年纪,其实也是看的多了,有些事情倒是能看开了,没那么顽固,她一下挺起了背脊,一双眼睛亮了亮,说:“那该有胎动了吧,旬旬那孩子年纪不大,会不会怀孩子啊?有没有人照顾?怎么说也是周家的种,真要生,也不能马虎。”
“有人照顾,您放心。”
老太太点点头,片刻忽然又反应过来,重重的打了一下周衍卿的手背,说:“放心什么呀放心,这孩子倒是好说,可这旬旬的身份,你真要娶过门,是真的膈应人啊。想想她之前跟嘉树的关系,最重要是他们都办过婚礼了。没办婚礼到好说,现在这种状况,只能留小的,大的留不得。”
“不如就……”
“妈,这事儿我自有打算,你就不要为我操心了。”周衍卿打算了她的话,依旧笑的温和。
老太太叹口气,脸上的神色有些严肃,身子又缓缓的靠了回去,微微眯起了眼睛,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说“看样子是有人容不下你。”
周衍卿唇角微挑,伸手拍了拍老太太的手背,“您就不要操心这些了,安心养身子吧。”
老太太看了他一眼,想了想也就不再多说什么,母子两又聊了点别的,等老太太累了,周衍卿才回来。过来陪夜的是二嫂,见着他笑嘻嘻的,还寒暄了两句,周衍卿也是礼貌的回应。
这一趟医院走的颇有些累。
……
周衍卿拉开椅子,坐了下来,伸手打开了盒子,里头一共六个寿司,看外表确实做的不错。旁边还放着配好的酱油和芥末,周衍卿看了一会,才拿了一个放进了嘴里,味道确实不错。
夜深人静,周衍卿慢条斯理的吃着寿司,忽的啪嗒一声,最里间的房门忽然打开,紧接着就传来了趿拉的声音,他转头就看到程旬旬顶着凌乱的头发跑出来上厕所,她的房间里没有卫生间。
半晌,卫生间的门打开,这一次她的动作就缓慢了一点,那趿拉声明显变慢了。周衍卿拿起最后一块寿司放进了嘴里,耳边伴着那趿拉声。
倏然,周遭又安静了下来,程旬旬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停了下来,站在房门口转头往客厅这边看了看,又往回走了几步,旋即就看到了坐在餐厅内的人。正好周衍卿也侧过了头,两人的目光相撞。
恍惚间,周衍卿有一种错觉,脑子里闪过了一些断断续续的片段,那些笑闹声仿佛就在耳边,眉心不自觉的蹙了起来,略有点心烦。
程旬旬睡眼惺忪的,见着他愣了几秒,然后笑了笑,说:“五叔,你回来了。”
周衍卿默然,片刻才转回了头,伸手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嘴,应了一声,“嗯。”
她站了一会,兀自进了厨房倒了杯水,将杯子放在了他的手边,随即拉开椅子,在与他间隔一位的地方坐了下来,抬手揉了揉眼睛,说:“奶奶怎么样?没什么事吧?”
他看了一眼手边的杯子,淡声道:“没事,休养几天就好了。”
程旬旬点点头,说:“那就好,没事就好。”
其实老太太同程旬旬关系是不错的,在周家那些年,程旬旬乖巧听话,虽活泼好动,但很有分寸。她本来嘴巴就甜,态度又恭敬,而且耐心很好,老太太说什么做什么她都很有耐心的陪伴,无论是否真心,她也总是一副做什么都很感兴趣的样子,由此老太太倒是很喜欢让她陪着,看着高兴。
话音落下,两人就没了言语,过了好一会,程旬旬打了个哈欠,站了起来,说:“那五叔晚安,早点睡。”
“嗯,过两天去产检的时候,顺便去看看老太太,她想见你。”
程旬旬愣了愣,片刻才点了点头,说:“好。”
“晚安。”他拿起了一旁的杯子,浅尝了一口,温的,微暖。
“嗯,晚安。”程旬旬回了房。
周衍卿又在餐厅内坐了一会,一口一口的将杯子里的水喝完,独居那么久,这身边忽然多了个人,多少是有些不适应的,也不太喜欢身边有个人的感觉。他将空了的杯子放回桌上,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抬头揉了揉额头。
……
周衍卿是一个人住习惯的人,因此两人同居的开头几天还是有些不太习惯,并还未意识到家里多个人。比如说,第二天早上,周衍卿洗完澡就穿个裤衩就出来了,程旬旬还迷迷瞪瞪的,从厨房里倒了杯水,一出来就见着他这个样子,刚入口的水,全数喷了出来。
脸一下子就红了,目光不自觉的在他身上扫了一遍,而某个位置,颇有一种裆部藏雷的即视感。程旬旬一下就窒息了,脸颊烧的厉害,连带着两只耳朵,都变得血红血红的。
她迅速的瞥开视线,人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抬手擦了擦嘴巴上的水,咳嗽了一声,说:“五叔,早……早啊。”
周衍卿是出来拿须后水的,穿着裤衩,整个人别提多自然了。等他余光扫见不停喝水的程旬旬,顿时反应过来,自己的穿着好像是有点暴露了。嗯,不是好像!是真的非常的暴露!
他顿了一下,身上还滴着水珠,轻咳了一声,表面依旧淡定,说:“昨天买的东西呢?”
“啊,我收起来了。”程旬旬吞下嘴里的一口水说。
“把须后水拿给我。”
“噢。”
说完,周衍卿就转身进了房间。
程旬旬一仰头,把被子里的水全部都喝完了,想了想还是转身回去,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凉水,连着喝了两杯之后,才冷静下来。找出了须后水给他拿了过去,这一次倒是穿的整整齐齐。
她把东西递了过去,周衍卿一伸手,指尖不小心触碰到了她的,一瞬间,程旬旬就猛地缩回了手,那样子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似得。双手轻轻的摩擦了两下,笑了笑,说:“那我去做早餐。”
随即,她就落荒而逃了,直接钻进了厨房。
周衍卿梳洗完毕,出来的时候,程旬旬还在厨房里站着,不知道在做什么。他过去站在流理台前,看了她两眼,说:“我走了,不会做你可以下去买,我已经跟物业那边说过了,你可以自由进出。”
“噢,好的。”她没有回头,依旧背对着他。
周衍卿也没再说什么,程旬旬竖着耳,听到外面大门关上,她才松了口气。丢了手上被她撕的粉碎的土司面包,双手捧住了自己的脸颊,用力的拍了几下,又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这耳根子到现在还没有退热。
那裆部藏雷的画面,实在是太深入人心了!
早餐程旬旬是没心思吃了,就吃了两块面包解决。中午,有家政阿姨过来给她做饭,倒是不用担心。
他们住在一起这件事,过了大约三天,程旬旬才慢慢的适应了起来。来之前,周衍卿说是会照顾她来着,但住了三天,她才不得不承认,相信男人的一张嘴,母猪都能上树。周衍卿平日里其实挺忙的,两人相处的时间并不多,大部分时间程旬旬都是一个人待着。
中餐和晚餐会有阿姨上门来做,不用程旬旬动手。
她嫌少出门,就算出去也只是在小区里晃荡。瑞景是高档的小区,小区内部的绿化做的很到位,颇有一种青山绿水环绕的感觉,里头还专门设置了幼儿园,小型诊所,还有相应的娱乐设施,健身器材。小区的中心有一个大型的露天泳池,当然在健身馆内,还有一个室内泳池。
三天时间,程旬旬算是把整个小区都摸透了,每天饭后她都要出去散散步,下楼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日子过的倒是惬意平静。
这天晚上,程旬旬坐在沙发上,绣依米花的最后部分,电视开着,整个屋子安静的只剩下电视的声音。程旬旬时而抬头看一眼,这时她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她只看了一眼。
片刻,她才停下手上的动作,伸手过去拿起了手机,是一条微信,陈枷枷发过来的,不是在她们三个人的微信群里,而是单独发过来的。
是一张照片,看样子就知道是偷拍的,距离虽然有些远,并且里头还有无不名的路人乱入,但程旬旬和周衍卿的脸,辨识度还是很高的,因为照片里就只有他们两个露脸了,而且还是站在一起,程旬旬正对着他在笑。
照片的背景是在超市里!陈枷枷甩了这么一张照片之后,就没有反应了。
程旬旬顿时心里一紧,手里的十字绣都给她丢在了一边,顿了数秒之后,她便迅速的拨通了陈枷枷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