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兰英最后看了他一眼,转开了视线,深吸了一口气,冷淡一笑,转身走向了沙发,弯身坐了下来,茶几上放着清嫂泡好的茶,她伸手拿了起来,轻抿了一口,说:“说的轻巧,靠自己没错,可是像你这样的人,娶妻当娶贤,能够帮助自己的更好。你真当所有成功的男人真的完全就是靠自己吗?你去看看,哪一个成功人士背后没有一个好的女人帮衬着自己?”
“你这样随随便便几给我娶了个人回来,老五,在你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老妈!你父母尚在,婚姻大事竟然不来家里商量,你这样的行为把我和你父亲置于何地!”窦兰英说着,将手里的茶杯重重的砸在了茶几上,杯中的茶水倾倒了一半,全数洒在了她的手上。
清嫂见着,默不作声的递上了帕子,老太太伸手接过,缓缓的擦拭了一下手,面上的表情依旧冷静自持。
程旬旬缩了一下脖子,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小步,深深的低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就这么静静的站着,绝对不出头当枪靶子。
周衍卿缄默,然而脸上依旧噙着浅笑,丝毫没有悔意,和认错的意思。
“这事儿,你现在不给我一个交代,等回了宅子,你父亲也会让你给个交代!老五,你不是不知道你爸的脾气,现在家里的丑事被曝光,你父亲向来是个极重名誉的人,这一次,不是你任性出走,而是会被逐出周家之门!你明白吗!”窦兰英说的十分严肃认真,而她这隐藏的台词似乎在要求周衍卿拉拢她。
谁都知道,在周家能够说动周景仰的人,只有窦兰英。
周衍卿笑了笑,说:“既然当初四哥能娶,并安然不恙的依旧待在周家,我怎么就不能呢?”
“说来说去你还在记恨当年的事!老五,你怎么到了今天还是那么任意妄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今天毁掉自己的声誉和婚约,总有一天你会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在这方面你远不如老四!”
“您说的没错,我确实不如四哥,我到今天这个地步,不也是败四哥所赐吗?他确实有能耐,下三滥的能耐,我自认比不上。”周衍卿点头,直接换了敬语。
窦兰英被他气的说不出话来,只瞪了他一眼,不再开口说话。病房内顿时陷入沉寂,气氛有些沉闷。不知过了多久,病房的门被推开,一下便打破了他们几个人的僵持。
来人是周家老六周衍善,他进门见着周衍卿倒是没有太多的诧异,轻点了一下头,微笑着打了声招呼,“五哥。”
他应当是周家心思最为干净的一个,也是唯独没有参与到家族企业里的人,他没有从商,而是选择了从政。性子淡薄,温文尔雅,喜怒不形于色。
周家的人都知道周衍善并非周老爷子的亲子,他是周老爷子兄长的孩子,七络上那些乱七八糟的帖子和新闻吧。”
二嫂随即跟着说:“大嫂可激动了,一收到消息就过来了,整个人跟疯了似得,非让老爷子给个交代。妈,有机会您好好的劝劝大嫂,让她去看看心理医生,自从嘉树去世,旬旬和老五又……总之她是受了不小的刺激,我怕她再这样下去,真的会疯的。想想大嫂之前是多识大体的一个人,现在……”二嫂说着,不由叹了口气。
窦兰英睨了她一眼,回头看了程旬旬和周衍卿一眼,说:“你们两个跟我上去。”
随即,他们三个便上了楼,隔着门都能听到江如卉的哭闹声,窦兰英不免皱了一下眉,抬手轻叩了一下门板,说:“景仰,是我啊。”
哭声渐弱,紧接着就传来了周景仰稳重的声音,“进来。”
窦兰英伸手推开了门,只见江如卉站在一侧正嘤嘤哭泣着,看起来十分伤心,她用帕子擦了擦眼泪,哽咽着叫了一声妈,态度还算正常,等看到后面跟进来的程旬旬,双眼一瞪,眼里顿时充满了戾气,猛地抬手指向了程旬旬,说:“你这个贱人,你还有脸面进周家的门!这次的事,一定是你搞出来的吧!你以为你这样,周家就会承认你了?承认你肚子里的野种了!你简直痴人说梦!你这个贱人,我要打死你!”
江如卉说着就要冲过去,窦兰英一把便拉住了她的手腕,面容严肃,态度冷硬,说:“行了,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那百分之十的股份既然是嘉树送给她的,你就认了吧。她不肯拿出来,你怎么闹都没用。而且你说她肚子里的是野种,这是间接在骂老五也是野种咯?”
“妈!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现在也不管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只要她把从嘉树那里得到的东西统统都还回来,你们要她生孩子,要她跟老五在一起,我都没有任何意见!我只要她把从嘉树那里骗走的东西都给我还回来!不然的话……”
“不然的话你要怎么样?继续不停的闹下去?如卉,我真是没想到你竟然那么不识大体,为了点股份竟然把自己变成这种样子。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夫妻两心里在想什么?程旬旬拥有这百分之十的股份也不为过,她十几岁来到周家,一直给你们家当童养媳,你把她当丫鬟那么使唤,别以为我不知道。”
“嘉树这孩子生性善良,他瞒着你们把股份给旬旬是为什么,我想你心里也清楚。既然他会刻意瞒着你们,这就说明了,他确实是自愿把股份给旬旬的。要回来?你现在有什么理由去要回来?是不是看老爷子快退下来了,拿了这百分之十的股份,就稳操胜券了?”窦兰英一边说一边走到老爷子的身边。
江如卉被说的哑口无言,周衍松拧着眉,说:“妈,我知道您一直以来就偏向老五,可这次的事儿可都是老五作出来的。您不能不分是非到这种程度!如果旬旬真的对嘉树一心一意,在嘉树去世之后,继续守寡,我跟如卉也不会那么生气。可现在呢?就算嘉树当初是心甘情愿的把股份给旬旬的,那是因为那个时候嘉树还不知道旬旬做了这么出格的事儿!他如果还活着,看到这个情况,您觉得他会是怎样的心情?”
窦兰英笑着摇摇头,叹了口气,说:“我真怀疑嘉树到底是不是你们两的儿子,你们两个的心思加起来都没有嘉树半分的好。嘉树为什么不跟旬旬登记结婚,你们知道吗?”
周衍松和江如卉均闭了嘴,她便继续道:“嘉树本身就没打算让旬旬给他守寡,就算嘉树今天还活着,看到这样的事情,他只会心痛!心痛咱们周家原来是这么龌龊的一个家庭,兄弟之间算计,陷害!为了利益和权利不择手段!心痛旬旬无辜成为炮灰!你们做父母的,真的明白嘉树的心思吗?”
“嗬,他一早就看出来,等他离开之后你们两个一定不会善待旬旬,早就拜托过我,等他去世之后,要我好好的照顾旬旬,不让她受到伤害,一直培养她到大学毕业有稳定的工作,再脱离咱们周家。”
“不可能!妈!您说这些没用,谁都知道您一直以来都偏心老五,但真的没想到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您竟然还这样是非不分的去帮他!帮他找托词!嘉树是我的儿子,我怎么会不懂我自己的儿子!嘉树肯定是被程旬旬给教唆了,才会做这种傻事!爸!这件事必须要有一个交代!我不能让嘉树死不瞑目!”江如卉忽然叫嚣起来,满心的不服。
周景仰脸色铁青,目光掠过周衍松和江如卉,哼了一声,说:“你们说了那么多,最想要回的不就是那百分之十的股份嘛!好,那我说我现在就弥补给你们这百分之十的股份,你们还追不追究?”
周衍松一时哑然,刚才谈的还好,经过窦兰英这么一番话,周景仰现在显然是冷静了很多。
“这话也不能这样说,我们做父母的,自然是想让自己的子女都好,现在嘉树都不在了,我们只是想让他能够瞑目。”江如卉的语气一下子就缓和了一下来,声音再度哽咽起来。
“给我出去哭!”周景仰一摆手,江如卉被这么一喝,一下就没了声音,低着头毕恭毕敬的站好。
周景仰不再理会他们,目光落在了周衍卿和程旬旬的身上,说:“你给我过来!”
周衍卿倒是淡然,行至了书桌前,周景仰一时气不过,拿起桌子上的烟灰缸就想砸过去,所幸窦兰英眼疾手快给摁住了,顺他的气,说:“刚刚我已经骂过他了,冷静点。”
“这就是你的好儿子!什么时候都自作主张,根本就不把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结婚!你不知道自己有婚约在身吗!还带去结婚了!老唐刚才给我打过电话了,他嘴上不说什么,但我清楚这心里是窝火的很!真是气死我了!你这个畜生就是想活活气死我!”周景仰是真的生气。
窦兰英依旧笑嘻嘻的,说:“哎呀,怎么能说是畜生呢?你这不但是骂了我,还骂了你自己呢。好了,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事情也解决不了。这丑闻被压下去了吗?”
“压?压的下去吗?据说在网上传了好几天了,开始都是匿名,后来才爆了真实身份,这还怎么压!我们周家的门风都被这个畜生给败坏了!”这不说还好,一说周景仰更气了,吹胡子瞪眼的。
“你看看,你又来了,都说了对着自己的儿子不能骂畜生,那是骂咱们自己。”
周景仰瞪了她一眼,却也只是抿着唇,撇开了头。
这时候,周景仰放在书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是唐仕进来的电话,他瞪了周衍卿一眼,顺了口气,就接起了电话,缓和了语气,笑说:“老唐啊,怎么样,未晞那边是个什么情况?”
“我让她自己跟你讲。”唐仕进将手机递给了坐在身侧的唐未晞,眼里满是心痛。
唐未晞却微微的笑,伸手接了过来,将手机放在耳侧,温和的说:“周爷爷,我是未晞。”
“未晞啊,是周爷爷教子无方,让你受委屈了,这个婚约……”
“其实这个婚约还是可以继续的,我明白这个婚约的重要性,外公心疼我,不愿意让我嫁。但为了大局着想,我觉得我还是应该嫁。只要他们两个离婚,你们把程旬旬送去国外,让她永远都不能回来。她肚子里的孩子我也愿意养,那毕竟是周家的种,从奶娃娃开始养,那他就是我的孩子,而我就是他唯一的母亲。”
“至于舆论方面,我相信周家有这个本事扭转舆论的走向。反正程旬旬是要离开的,而我们都要在这座城市居住,那么把所有负面推到她的身上,应该没什么问题。如果事情都解决,我想我跟周衍卿之间的婚约还是可以继续的。您说呢?”
唐未晞说的不紧不慢,而这边,周景仰全程是开免提的,因此她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在场的每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尤其是程旬旬。
她紧紧抿着唇,所以这是唐未晞出招了?这事儿是针对她而来的?程旬旬唇角一挑,泛起了一抹冷嘲,看样子她是心虚了。
周景仰又同唐仕进寒暄了几句,这才挂了电话,旋即看向了周衍卿,说:“听见了吗?”
程旬旬突然昂起了头,笑说:“离婚可以,要我生孩子给你们养也可以,我要周衍卿净身出户!他手里所有的财产都要归我,包括周氏的股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