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旬旬侧过头,略显羞涩的笑了一下,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嘟了嘟嘴,斜了他一眼,说:“你这个骗子,每次都骗我。竟然故意装睡,看我反应,你现在怎么还有脸问我这种问题?”
“回答我。”周衍卿伸手捧住了她的脸,让她直视自己。
她闭着嘴巴不说话,脸颊却微微发热,扭动了一下脖子,低眸说:“你干嘛啊。”她抬手握住了他的手,想要把他的手从自己的脸颊上扯下来,本来她就有点不好意思,他不提还好,现在这么一提,就更觉得害羞了。
然而,周衍卿却不放过她,说:“说啊,我很想知道为什么,你总该给我一个理由吧?”
她略微有些恼怒,用力的扯下了他的手,撇了撇嘴,说:“没有理由,跟你没关系。”
周衍卿闻声,轻笑了一声,道:“没关系?真的没关系?”
他扬手再次勾住她的脖子,将她拉到自己的眼前,两人的鼻尖轻触,程旬旬努力撑住了才没有碰到他的嘴巴。周衍卿挑了一下唇角,“嗯?”
“靠过来一点。”
程旬旬想了想,听话的靠过去了一点,并侧过身同他面对面躺着。
他伸出手臂,让她枕在自己的臂弯间,手指拨弄了一下她的头发,低头吻了吻她的眼睛,说:“以后不要再哭了。”
“那你要答应我,以后不要做这样的事情,我不希望对自己的好的人一个个都没有好报,我宁可死掉的是自己,也不会希望是你。周衍卿,你答应我,如果有一天,我们再遇到这样的情况,你不要用自己的命来换我的,不要让我一个人留在这个世界上,你留我一个人在世上,去面对那些残忍和冷酷的现实,你就安心吗?”
“你我之间,若真的有一个要先离开,我希望是我自己。我相信,你会给我报仇的。所以,以后再也不要做这样的事情了,好吗?”她仰起头,眼神真挚的看着周衍卿。
片刻,他才低头,一只手若有似无的抚弄她的耳垂,并没有看她的眼睛,“所以你就忍心让我一个人留下,是吗?”
她笑了,说:“因为你比我厉害啊。”
“是吗?”
“是啊,我相信你会给我报仇的,别忘了我们还有诺诺,没有我了,还有诺诺在你身边。如果到时候你真的觉得寂寞了,可以再找一个……”
程旬旬的话还没有说完,周衍卿就低头吻住了她的唇,这个吻有些用力,程旬旬没有反抗,只是承受着他给的一切,慢慢的眼角便有眼泪滑落下来,流入他两的唇舌之间,略带了一点涩味。
半晌,周衍卿的吻便开始转移,一点一点吻上了她的眼睛,低声说:“以后别再说这种话。”
“那你先答应我。”
周衍卿不吭声。
“周衍卿,我真的再也承受不住失去了,你明白吗?”她的模样十分真诚,盯着他看了片刻,便伸手轻轻的搂住了他的身子,将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上,“就连张锐霖都为了我死了,他就死在我的面前,你能明白那种感受吗?如果不是我,他不会这样的,有时候我的心里特别矛盾,我希望能有个人对我好,可对我好的人,一个个都死掉了。”
“他们的死都是因为我,我就想是不是我的命太硬了,所以克死了他们。不知道有没有跟你说过,程瞎子给我看手相面相,都是大凶。当初为了把我买进你们周家,我的命格都是编的,反正当时我也不知道自己的生日,他给我一个也好,只可惜并没有改变我的命途。其实我不信命,我相信事在人为,可后来,程瞎子在拿到钱之后被车撞死了,嘉树病情反复,最后还是早早的离世,再到张锐霖,还有你。”
她说着,闭上了眼睛,鼻翼微动,声音有些哽咽,深吸了好几口气,才颤抖着声音说:“周衍卿,你可怜可怜我吧,你答应我,好不好?在生死选择面前,一定要选择自生。我不够强大,我承受不了这些,真的。我承受不了,现在,我只有你,外公和小诺了,你们三个,任何一个都不要再离开我了。”
周衍卿轻轻的抚摸了一下她的后脑勺,低头吻了吻她的头发,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抿了抿唇,说:“好,我答应你,一定会好好活着,我们一起,不会分开。如果真的要走,我会让你先走,一个人留下来承担一切。”
“谢谢。”她将脸颊埋进他的怀里,又哭又笑。
周衍卿紧了紧手臂,将她牢牢的圈在怀中,脸上的笑容淡淡的。
默了一会,周衍卿出声询问:“你跟张锐霖是什么关系?这次你被人掳走跟他有关系,对不对?”关于张锐霖的事情,他已经想了很久了,但一直没想明白。
程旬旬闻声,睁开了眼睛,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所幸周衍卿看不见,她犹豫了一下,说:“跟他没关系,幕后黑手是唐义森,是他想要我死。”
“旬旬,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程旬旬沉默着没有言语。
周衍卿轻轻的将她从胸口拉开,低头看着她的脸,说:“我知道幕后是唐义森,但他要是没有内应,你怎么可能会被人这样轻易掳走,而这个唐义森安插过来的内应就是张锐霖。这是张锐霖自己亲口对我说的,他是唐义森的人,可我始终不明白,为什么最后他要救你。你能明白吗?”
程旬旬低垂着眼帘,不敢看他的眼睛。
“张锐霖的尸体,我已经让人找回来了。你来告诉我,要怎么做。”
程旬旬知道他这话是在试探,试探他们之间的关系,她皱着眉头不说话,不知道要怎么说,这件事说来话长,对于那些过去,她有点难以启齿。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这些不好的回忆可以永远只烂在她自己的心里。
“旬旬,你不要让我觉得你是水心杨花的人,为了拉拢他,你给过感情,甚至更多。”
“没有,不是,不是你想的这样的。我跟他之间是清白的,我当他是哥哥的,当初我在周宅摔倒的时候,是他帮我的,你忘记了吗?”
周衍卿的目光深沉,静默的看了她一会,问:“为什么他会说他的家人都对不起你?”
程旬旬的眸子微微动了动,“他跟你说过什么?”
“他什么都没跟我说,有些话可能需要你跟我说。”
程旬旬默了一会,低垂了眼帘,暗暗的吸了口气,闭了闭眼睛,笑说:“那是我的过去,很早很早的过去。而我的过去跟他有点关系,你一定要知道吗?”
她说着,抬起了头,同周衍卿对视了一会,他一直没有开口。程旬旬深吸了一口气,微微扬起了唇角,笑问:“你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又害我,又救我。”
他默了一会,才回道:“不知道。”
“因为他恨我,但他又没有充足的理由恨我。其实张锐霖是好人,如果换做别人,也许就不会来救我,会恨不得我死掉。”她微微的笑着,慢慢的将他的手从自己的身上拉开,道:“我并不是一个很干净的人,我有非常不堪的过去,我不单单只是跟着程瞎子到处坑蒙拐骗。”
“当初我被绑架,我妈妈来救我,结果被绑匪活活打死,绑匪没有杀我而是把我放了,然后我被人贩子骗,他们把我卖了,而买主就是张锐霖的爸爸。”程旬旬舔了舔嘴唇,喉咙处像是有什么东西哽住了一样,想继续往下说却有些困难,她用力的吞了口口水,皱了一下眉头,低垂了眼帘,过了好一会,才艰难的说:“他为什么恨我,因为我杀了他爸爸。”
她的头低的很低,脸色微微发白,一字一句的又重复了一遍,说:“我杀了他爸爸,所以我才得以从那里逃出来。对于这件事,我并不后悔,唯一觉得愧疚的就是张锐霖。”
“其实我也不想这样,我真的不想这样,但如果我不这样做,我以后就再也出不来了。不但出不来,也许会成为张锐霖的二妈。我不要这样,不想这样,他好恶心。那个男人好恶心,好恶心,他真的好恶心……”她说着,喉咙发紧,双手牢牢的抱住了自己的脑袋,身子缩成一团。
那些被她深埋在心底的记忆,一幕幕的浮现在眼前,简直像是又经历了一遍折磨一样。那段日子的记忆她很想忘记,却无论如何都忘不了,就这么永远印在她的心里,像毒瘤一样,每回忆一遍,都是一种折磨。
所以,她不想看到过去的人,更不想回想过去的事。她的身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胃里难受的厉害,忍不住干呕了一声。她猛地坐了起来,说:“我还是回我自己的房间去睡吧。”
周衍卿及时拉住她的手,不管身上的伤口,用力的把她拉进了怀里,紧紧的抱住,说:“已经过去了,不要想了,我不问了。对不起。”
程旬旬不挣扎,只睁着眼睛,说:“我不是好人,更不是干净的人。其实他爸爸只是对我动手动脚,我知道他在等,想等我再长大一点,发育的更好一点,再动手,其实有好几次他都已经忍不住了,他总摸着我的脸说,快点长大吧心肝儿,我买你就是因为你这张脸蛋长得最好看,你只要听话有你的好日子。”原来,所有的细枝末节,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好了,不要说了。”
周衍卿阻止她再说下去,可程旬旬却像是听不见一样,兀自说着,她呵呵的笑了笑,语气里带着一丝阴狠,说:“最后,是我主动勾引他的,我就是准备让他去死的!我是故意的!”
她咬着牙,愤愤然的说,微微瞠目,脸上的表情有些狰狞。
她还要再说的时候,周衍卿捧住了她的脸,直接用嘴堵住了她的嘴,程旬旬起初挣扎的非常激烈,像是被人强奸一样,眼中满是恐慌。但周衍卿一直紧紧的抱着她,慢慢的看清了眼前的人,便也冷静的下来。
他微喘着气,问:“好了?”
“对不起。”她的声音有些哽咽,说:“现在你都知道了,你若是嫌弃,我不会怪你,我们可以好聚好散。你可以放心,公司合作方面我不会因为私人感情,而影响决定,我还是会帮你。”
“只是小诺,你能不能……”
清晨,程旬旬是被周衍卿的胡渣给蹭醒的,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的下巴就在自己的额头上动来动去,她拧了眉头,伸手推了一下他的下巴,声音黯哑的说:“别动,扎人啊。”
她说着,便扯了一下身上的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脑袋,整个人像泥鳅一样钻进了被窝里,脑袋顶着他的胸口,动了一会就不动了,自打她得救那天起,就一直没有睡过好觉,这次难得睡的深沉又安稳,自然是想着能睡的再久一点。
不过,周衍卿这几天的生物钟一直都特别准,早睡早起,最晚也是早上八点就睁开眼睛醒过来了。昨天晚上他虽然做了剧烈运动,但神奇的是他今天并没有觉得任何不适,反倒是神清气爽,感觉特别好。
他醒来的时候,程旬旬还在熟睡,没有半点醒来的迹象。方筠也是个识趣的人,程旬旬在她也就尽量躲在房间里不出现,不去打扰他们,并且也吩咐了别墅里三个佣人,没事就不要随便晃悠了,给了他们足够的空间来相处。
若是以往,这会方筠早就跟阿姨一块进来,看他起床了。
周衍卿醒得早,也干不了什么,除了欣赏程旬旬的睡颜,就没别的事情可做了。
程旬旬刚钻进去,周衍卿就掀开了被子,不让她捂着自己。这么折腾来折腾去的,睡意终于被折腾上散了,她屈膝抱着自己的双腿,整个人团成一团,迅速的抓住了被子,掩盖住自己的身体,皱着眉,抬手看了他一眼,像一只猫一样,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又低下头去,略有些不耐烦的说:“我昨天就想说了,你就不能把胡子刮干净了,好扎人。我都怀疑我的脸有没有被你给刮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