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旬旬还在发愣,周衍卿已经拿了换洗的衣服进了卫生间,开始洗澡了。
一直到她的手机响起,她才猛地回过神来了,抬手用力的擦了擦嘴巴,皱了皱眉,吐了口气,从包包里拿出了手机,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来电是米涞。她就等在楼下,程旬旬在上来之前,让她过一个小时,如果她还没下去的话,就给她打电话。
这会已经一个小时过去三十分钟了,米涞才打上来。
“谈的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问题,需要我上来吗?”
程旬旬咬住了唇,沉吟了片刻,说:“再过一会。”
米涞站在车子边上,抬头往上看了看,总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今晚程旬旬是不会出来了,这种预感从刚才程旬旬进去的那一刻,就已经产生了。周衍卿那样的人,能让她来,也有办法能让她留下。
她微微的笑了笑,转身开门上了车,说了声好,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周衍卿不在身边,程旬旬倒是自在了一些,也有心思环顾了一下周围,这里的摆设,还是跟记忆里的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变化。她几乎能够清楚的记起在这里发生过的所有,她不愿意回忆那些,但处在当下的环境里,脑子不受心的控制。
她拿起茶几上的茶杯,猛地灌了一大口,让自己微微起了波澜的心,平静一下。
时间忽然变得漫长起来,程旬旬坐在沙发上,时不时的抬头看看时间,明明觉得已经很久了,可看时间却只过了十分钟。屋子里很安静,她隐约似乎还能听到从卫生间里传出来的水声。
又过了十分钟,程旬旬喝完了杯子里最后一口水,便将杯子放在了茶几上,拿了包包站了起来,快步的走到了玄关处,抬手的瞬间便顿住了。周衍卿的话就放在那里,她现在要是走了,那么她想要回诺诺,就要用撕破脸的方式了。
这种方式,对她和诺诺的关系没有任何好处,他们之间有四年那么久,而她跟诺诺相处连半年都不到,甚至于在他们相处的过程中,并不融洽。如果她强行这样做了,即便是有机会把诺诺抢回来,她也不能保证小诺是否会愿意接受她这个妈妈。
也许他会更讨厌她,谁都会讨厌破坏自己美好家庭的人,甚至于他会选择不认,毕竟在他的眼里心里,她程旬旬不过是一个保姆姐姐,他喜欢,但绝非是对自己母亲那样的喜爱。
程旬旬吐了口气,收回了手,脱掉了已经穿好的鞋子,整整齐齐的摆放在一旁,转身再次走回了客厅,弯身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上,顺手打开了电视,用了十足的耐心去等待。
大约过了四十多分钟,周衍卿才从卫生间出来,头发还是湿的,不知道是不是水太热的问题,他的耳朵和锁骨的位置都微微发红,脖子上还有点点水珠,滑落下来,没入他的衣服里。
程旬旬听到动静,侧头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这人也太随意了,花了那么长时间洗澡,连衣服也不穿好就出来了。她板着一张脸,转开了视线,说:“我还有耐心,你去把头发吹干,把衣服穿好再出来。”
“我已经吹过了。”他径直的走到她的身侧坐了下来,看到茶几上空空如也的杯子,笑说:“不是都想起来了?自己不会倒水?在这里你不是客人,这是你的家。”
程旬旬不看他,也不说话,只不动声色的往边上挪了挪,与他隔开一定的距离。
周衍卿浅笑,拿了杯子,去厨房又给她倒了杯水,这一次他并没有靠过去,同她隔了一个人的位置,将杯子递了过去,说:“怎么样?考虑好了吗?”
程旬旬瞥了他一眼,伸手接过了杯子,喝了一口,说:“你给我的是单选题,并且还是有了答案的单选题,考虑?有什么可考虑的。小诺我势必是要抢回来,他是我生的,当初我也从来都没有放弃过他的抚养权。只是中间出了意外,导致我整整延后了四年才来讨回本该是我的孩子。”
“我不管这里面你们到底隐瞒了我什么,你们不想说,我就不再多问。我也不恨你,不怪你,甚至于我可以原谅安盺霸占了我孩子。我只希望,你能够把孩子给我。你跟安盺之间是什么关系,我也不管。你们还年轻,生个孩子很简单。而我只有小诺了,就当是我求你,能不能就这一次,帮帮我,把小诺还给我。如果安盺真的很喜欢小诺,真的把他当成是自己的儿子,我答应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她想,我都愿意让她来见小诺。”
程旬旬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了他,说:“为了小诺好,我不希望我们争锋相对,撕破脸皮。这已经是我能够做到的极限,我希望你可以好好的考虑一下。”
周衍卿单手抵在沙发扶手上,一口一口的喝着水,轻点了一下头,说:“只要你不介意,我没有任何问题。”
“你愿意把小诺还给我?”
他轻笑一声,说:“我从来都没有说过我不会把小诺还给你,是你自己不要。”
程旬旬顿了顿,很快就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这等于说她刚才说了半天,等于没说一样。
她正想说什么的时候,周衍卿忽然起身,将杯子放在了茶几上,一步过来直接坐在了她的身边,程旬旬条件反射的想要避开换个位置,周衍卿一伸手,将她锁死在了身前。程旬旬几乎能清晰的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气息,还有他身体的温度。
她别过了头,双手抵在他的身前,拧着眉头,说:“能不能好好说话?”
“我一直在跟你好好说话,你听不出来吗?”
“你跟别人好好说话,也是这样?”
“那倒不是。”
程旬旬用力的推了他一把,想把他从身前推开,脸颊微微发红,刻意板起脸来,说:“那就请你怎么对别人,现在就怎么对我。”
“那不一样,你不是别人,你是诺诺的妈妈。”他说着,又忽然伸出了手,环住了她的腰,稍稍一用力便将她扯到了身前,完全的耍无赖,说:“你还想着要小不要大?”
程旬旬凝视了他片刻,淡笑了一声,转开了目光,说:“大的我要不起,太贵重,也太麻烦,我只想过点清清静静的生活,跟小诺一起。其他我什么都不想去想,也不去追究。”
“周衍卿,你不要忘记,当初我坐牢的时候,你对我做过什么。不要以为我不说,就是我忘记了,或者说我一点都不怨你了。造成今天这个局面,我真的不知道要去怪谁,要怪的人很多,要恨的人也很多,可我没有这个力气和精力再去做一些事情,即便我做了,也无济于事,一切都不可能重新来过。我跟小诺这四年的缺失,依旧会存在,事情还是无法轻轻松松的解决。”
“不是我不恨,是我不想去恨,也不愿去想更多事情,我不会跟你们斗,我有自知之明,我斗不过你,我怕报复到最后,受伤的还是我自己。所以,我只想把我的小诺要回来,就这样,其他我什么都不想去想,也不会去想。我放过你们,所以我希望你们也能放过我,不行吗?”程旬旬的眼眶微微发红,过去的事情是过去了,但伤害永远都存在,不可能因为事情过去了,而当做不存在,它永远都存在。
就像程旬旬脖颈上的那个疤痕,永远都留在那里,时时刻刻的提醒着她,当初的她在牢里有多痛苦和绝望。
周衍卿的眼眸微沉,同她对视了片刻,他能够感觉到她在这件事上的决绝,仿佛是下定了决心只要小诺,她不恨不闹,甚至可以这样心平气和的跟他说话,这比她恨他更让他觉得恐慌。
他的笑意渐淡,程旬旬此时此刻完全是心平气和,再次推了他一下,说:“不如我们还是好好商量一下,要怎么让小诺接受,或者让安盺也接受的方法。如果实在不能,那么就算会伤害小诺,我也只能用极端方式了。”
他的眸色暗淡了下去,片刻低低的笑了笑,说:“我不会改变主意的,你为了小诺好,就要给他一个完整的家。”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我害怕,你让我很害怕。有太多的不确定因素,有太多的事情我没有搞清楚,跟你在一起,我害怕。我怕不知道哪一天,又会发生同样的事,我再也经受不住这种打击了,你明白吗?”
“我爱你。”
程旬旬愣了愣,没想到他会在这一刻说这样的话,她沉默了数秒,用力的挣脱开了他的怀抱,迅速的站了起来,拿了包包就准备走。周衍卿迅速拽住了她的手,说:“你没听清楚吗?要我说几次?要我怎么说,你才会相信。”
“程旬旬,当初不单单只有你失忆了,也不单单只在你身上发生事情,我也一样。有些事情我不跟你说,是因为这些事情你知道了,对你来说并不是好事,我所遭受的,所承受的也不想让你知道。你只要知道我会保护你,从此会一直保护你,只要我还在,只要我还有能力,我一定保护你周全,直到我闭上眼睛为止。”
他双手紧紧握住她的手,低头将额头抵在了她的手背上,说:“我知道我让你受苦,让你受委屈了,是我错。你恨我怨我,怎样都可以,但你不能只要小不要大,你这样是耍流氓,是不负责任,你知道吗?”
明明气氛很严肃,他这么一句,程旬旬真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明明这些话应该是女人才会说的,从他嘴里说出来,便显得那么不正经,可他却一脸严肃,说的认真。
他伸手揽住了她的腰,将她拉了回来,脸颊贴在了她的肚子上,说:“你想想当初是谁趁着我被下药的时候,把我睡了?你可千万别说你那是喝醉了,那都是你自己算计好的,所以你别不承认。”
“周衍卿你要点脸,行不行?”
“难道不是?”
程旬旬气的红了脸,明明是来说孩子的事儿,怎么翻起旧账来了。
“那你吃亏了吗?这种事情,对你们男人来说,吃亏吗?”
“不吃亏吗?我想要跟你和小诺在一起,你却只想着带着小诺走,把我一个人留下。怎么?你这是借精生子啊?”他抱着她的腰紧了紧,说的竟然那么理直气壮。
“周衍卿你到底要不要脸?你现在那么风光,地位那么高,你跟我说吃亏?我给你的还不少?就算我是借你的精子,那我也是花钱买的,我们也算是两清,不是吗?”她反手紧扣住他的手,想把他的手掰开。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眉梢微微一挑,说:“如果我把我手上所有的财产都给你,我们就不清不楚了,可以一直纠缠在一起了,是吗?”
程旬旬怒极反笑,说:“周先生,周总,你现在的行为,好像是在倒贴哦。”
“对啊,倒贴你要不要?”他一脸认真的承认了倒贴的行为。
两人对视片刻,看着他真诚又认真的眼神,心下一软,张了张嘴,正想说话的时候,周衍卿忽然起来,抱着她一转身将她压在了沙发上,在她反抗之际,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程旬旬一下下反抗,周衍卿则一步步正压,将她的手牢牢的握在手心里。
挣扎之间,气氛慢慢变得暧昧起来,程旬旬的反抗倒是成了催化剂。
米涞在楼下等到十一点,就叫司机开车回去了,回去的时候也没有给程旬旬打电话,怕打扰他们。
确实,这个时间点,两人正干的起劲。
果然,孤男寡女独处一室,真的不安全!